左预恢复清醒,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正努力挣扎,从外面推门进来一名老妇。
种火老母手持油灯,凑到近前仔细察看。
“看什么?”左预恶狠狠地说。
种火老母一点不怕,伸出左手掐住左预的一边脸颊,逐渐用力,“看你是人是鬼。”
左预倒是能忍,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光中更显凶恶。
种火老母松开手,“嗯,脸皮够厚、骨头够硬,你是鬼,不是人。”
“我是人,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
“跟我单打独斗?”
“你找人来,谁都行。”左预再次挣扎,还是动弹不得。
“你记得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吗?”老妇将油灯放在桌子上,拣张凳子慢慢坐下。
“本官之前说过的话多了。”
“不用太久,就是你被捆起来之前,想一想你当时在做什么?”
“当时……胡桂扬死了吗?”
“就差一点儿。”胡桂扬笑呵呵地进来,向种火老母拱手。
“你当上教主了?”种火老母问道。
“嗯,他们认我。”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得商量一会。”种火老母明显有些意外。
坐在地上的左预更是惊疑不定,呆呆地看着胡桂扬,觉得这才是鬼。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当教主,也知道他们怎么才能同意我当教主,所以一点不难,他们都很高兴,连闻家人都肯接受。”胡桂扬笑道。
“你同意他们继续寻找神玉?”种火老母更加意外。
“对啊,但他们还是不肯跪拜,说是要找回,不对,夺回神玉之后,召集教众举行仪式,然后我才算正式教主。”
“你知道我为什么承认你是‘火神之子’吗?”种火老母又问。
“因为我不在乎神玉?”
种火老母点头。
“别急,寻找神玉未必就是在乎神玉。”
种火老母指指另一张凳子,“坐吧。”
胡桂扬坐下,“你不想要神玉,还来审他干嘛?我把他杀死算了。”
左预大惊,“你敢!我是锦衣百户……”
“杀死同僚、背叛朝廷的锦衣百户,杀你算立功。”
左预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种火老母摆摆手,“别吓他了,我过来看看,神玉是怎么将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是人!”左预大声道。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被捆起来的?之前说过什么?”
左预语塞,他只记得自己正在用力扼住胡桂扬的脖子,其它事情全无印象。
胡桂扬揉揉脖子,那上面还有被掐出来的红印,“你就没想起来一道白光?”
左预先是茫然,随即大惊,“是有白光,笼罩一切的白光,难道我……”
“对,你说疯话了。”
左预面色惨白,“我……说什么了?”
“你说要认我当义父,从此心甘情愿孝敬我。”
左预一愣,哼了一声,扭头不看胡桂扬。
“这虽然是个恶人,也是个可怜人,别戏耍他。”种火老母劝道。
“你刚刚还说他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就成可怜人了?”
“我这么大岁数,逗他就跟逗孙子一样,你不行,太年轻,做这种事情会折福折寿。”
胡桂扬挠挠头,“好吧,你是神婆,听你的。”
“神婆虽然地位高,但是不管事,你是教主,用不着听我的,言行皆由自愿。”
“行,我自愿,左预,从此以后,我不戏耍你,只有种火老母可以逗你。”
左预恍若未闻,种火老母轻轻摇头,“怪不得没出息,还是不够稳重啊,赵瑛看人倒是很准。”
“你认得我义父?”
种火老母不理胡桂扬,向左预道:“你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听到的人告诉我,天机船还会回来,查看收成,带走有用之人。”
“我说的?”左预还处于茫然状态。
“嗯,看来是天机船‘点醒’了你,可维持得不久,你又回到梦中。”
左预更糊涂了,胡桂扬笑道:“还是种火老母会说话,人生如梦,通神为醒,左预,你比得到神玉还要幸运,直接与神相通,天机船一到,肯定会将你带走,从此你就是上仙了。”
种火老母用指责的目光看过来,胡桂扬闭嘴。
“凡人追逐神玉,天机船看中的却是凡人,有意思。”种火老母起身,“想当初,很多人不认你是‘火神之子’,甚至以为你活不过一个月,瞧瞧现在,还有谁敢怀疑火神的选择?”
“没人。”胡桂扬笑了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你……”
“我怎么了?”
“你认得我义父?”
“我是神婆,若不认识赵瑛才奇怪吧。”
赵瑛多半生都在与“鬼神”打交道,当然不会没听说过火神教里的这位神婆。
“那时赵瑛还算年轻,直接闯到我家里来,对我说‘你的那些把戏,给教徒演示就算了,若是用来骗人钱财,甚至害人性命,锦衣卫放过你,我不会。’听听,这才是锦衣卫该说的话,把我吓得呦,三天不敢出屋,从此只当神婆,教中大事小情一概不参与。”
“话像是义父说的,可不至于将你吓成这样吧?”
种火老母挽起左袖,露出干枯的手掌,凑近油灯,让胡桂扬看。
“义父砍断你一根手指?”胡桂扬大吃一惊,这可不是他记忆中义父会做出的事情。
“不是砍,是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