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一片静谧,庆和帝正在伏案批阅奏章。他的眉头紧皱,眉心的川字纹愈发地深重,在脑子里再一次地推敲着这即将签署的政令。

自从司天监预言将有春夏大雨后,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尤其是庆和帝,都陷入了忙碌当中。朝廷里有很多大臣,但皇帝却只有一个。无论是商讨对策,还有最后拍板,都必须要皇帝亲力亲为。

大臣们与皇帝商讨过政事,回家写完奏折以后,尚且有个歇晌的时刻。但是皇帝不仅要统筹诸多的商讨事宜,过后还要加班加点地批阅奏折,尽快落实新的政令,免得延误了最当恰当的时机。

侍立在一旁的洪涛,看看主子那日渐疲惫的面容,心里非常着急。陛下日日苦熬,就算进补的汤水再多,总是这样入不敷出的,再强壮的身子也总有累垮的一天。他表示,他对现在的岗位很满意,完全没有换主子的打算。

洪涛暗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让陛下好好休息。

这时,殿门处当值的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恭敬地匍匐在御案跟前,小声地禀告,“陛下,晋王殿下求见。”

庆和帝头也不抬,口中吐出一个字,“宣。”

晋王掀起下摆跨过门槛,脚下生风地走到御案跟前。眼中闪烁着兴奋、喜悦,他整了整衣袖,动作利落地行礼,“儿臣子政见过父皇。”

庆和帝闻言,只是略带冷淡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受了这个礼。然后,他依旧把精力都投入眼前的这份奏折上。静思推敲过后,他提起笔尖沾取了一些朱砂,便在奏折的旁边细细地批注起来。

殿内又再次回到寂静,只有那多出来的、浅浅的、急促的呼吸,显示着晋王的到来。

就在这片沉默中,晋王胸中翻腾的狂喜和兴奋逐渐平息。他的眼睑下垂,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他想,如果猜测没有错的话,赵侍郎与幕后操纵之人,定然存在某种联系或者交易。

那……他到底要用什么方式去探查呢?

晋王思索着,如果大张旗鼓地离京探查呢?

这样肯定会打草惊蛇,但是却名正言顺,于后续有利有弊。

“利”则是打草惊蛇后,灭口赵侍中的那些逆臣贼子,定会有所行动,他们就可以趁机来一个引蛇出洞,然后调用地方势力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弊”则是逆贼们受到消息后,可能赶在他们的前头,再一次彻底地清扫痕迹。以后,他们想要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就难上加难了。

这样看来,似乎是“利”大于“弊”。但是,并不尽然。

赵侍中的老家是一个南方的偏僻小渔村,距离京城太过遥远。如果打草惊蛇了,贼人行动在前,他定然是鞭长莫及的。那些乱臣贼子已经杀人灭口过一次了,相当于清理过一次证据。若果让他们再清理一次,只怕离京探查也不过是不用功罢了。

就这样前思后想、左右衡量后,晋王最后还是决定秘密离京,乔装打扮后沿途彻查。他对此次的探查,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过了好一阵子,庆和帝搁下朱笔,伸手揉捏了几下眉心。他才抬起眼睑,看着面露沉思的长子,“说罢,究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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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泰宫。

阴雨过去后,北地凛冽的寒风似乎觉醒了一般。

长廊檐下悬挂着的灯笼早已经被摘下来了,换成了一些体型特别巨大的气死风灯,间隔有序地、整齐地排列在檐下。即便是隆冬飘雪,这些工艺特殊的灯也可以抵挡风霜的侵袭,点燃整整一夜。

后殿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寒风顺着门缝灌入室内。珠帘随风轻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动。

姜素敏循声回头,就发现那个多日未见的身影。她那深邃的眼中闪过惊喜,也顾不上身上寝衣单薄,便急忙迎上前屈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庆和帝连忙把人扶起来,一看她身上的寝衣,便微微皱眉,“衣裳这样单薄,就不要跑到外间来了,”目光落在红绫的身上,“还不赶紧过来侍候你们主子。”

看见她重新穿戴好衣裳,庆和帝拍拍卧榻,便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侧来。他松松地圈着手臂下地纤腰,看向那刚挂上去不久的珠帘,“原来爱妃喜好珠帘,朕便命人再送些东珠过来。”

姜素敏闻言,连连摆手,表示她不要了。

无论是东珠好,什么别的珠也好。但凡珍珠,保质期都非常短。随着岁月流逝,它们很容易就失去表面的珠光,变得暗淡发黄。因为珍珠的这一特性,才有人老珠黄一说。

她在百日宴收到的那一小箱东珠,赏赐了一部分给娘家的女眷后,还有很大的一部分都留在箱子里。刨去那些要用来打造首饰的,研磨成珍珠粉调和蜂蜜来敷脸的,她点算了一下,这小箱东珠已经足够使劲挥霍几年了。为了不造成浪费,她只好命人选取一些,穿成珠帘悬挂在殿内作装饰。

结束东珠这个话题,姜素敏柔声地问道,“陛下,可曾用过晚膳。臣妾腹中有些饥饿了,陛下便陪臣妾用一些夜宵吧。”

庆和帝心想,她都换寝衣好准备睡觉了,怎么可能还饿着呢。根本就是担心他没有好好用膳,故意这么一说的。

他最近都是潦草地用过晚膳,便立刻回到御案旁,继续批阅奏章。先前专注于政事还未曾发现,经她一提,他竟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既然如此,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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