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夜雾浓重,清风徐徐拂过。空气里湿润的气息萦绕着,停留久了,衣摆也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

陈幼安依旧是一身艾绿色的棉布衣,在清晨逐渐升起的光芒中,越发显得身姿挺拔,清隽如松。他站在大船的桅杆下负手而立,精致的眉眼极目远眺,等待着那一轮即将东升的旭日。

他想,有朝一日,他定能如同这一轮潜藏的红日,一跃而起,高悬天际。

接到宣召文书,他看见“西北兵器案”几个字后,便回想起当年流传坊间的闲话。但闲话终究是闲话,他便向刺史大人讨教其中的定案实情。刺史大人示好之心真切,就拿出了当年的邸报给他细读。

他细细品读后,对这个案子才有了一些深刻的认知。

在整个案子当中,最有力地证据就是被查获的部分兵器,还有记录着交易明细的账本。正所谓人证、物证,涉罪之人大多都已经流放各地。如果想要翻案,就只能从那两样至关重要的物证入手:账本的来历,和那些被交易兵器的去向。

此时,一轮红日从江面跃起,陈幼安的眼神陡然发亮。他的心思千回百转,这个案子到底要怎么查,就要等到了京城以后,看看局势如何再行定夺了。

大船逆水破浪,很快,前方就出现一座高楼的侧影。高楼的正门高悬着一块横匾,上书:望江。

望江城的地势特殊,它位于西秋河与灵河的交汇的河口。每年的初夏汛期,两河交汇之处便出现泾渭分明的异象,持续长达数十日。那时,不少文人墨客都会慕名而来,登望江楼,观灵河水,抒胸中臆。

陈幼安与船家交代过后,便举步下船,背着简易的行囊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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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泰宫的西侧殿。

时间悠悠,夏去秋来。

想当初众人搬到西侧殿的时候,正是夏末酷暑,如今已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了,凉风习习,煞是怡人。房间的冰盆子早已经撤出,窗纱也是更换成透光挡风的料子了。

姜素敏一身天青色的宽松常服,双腿盘膝、背向外侧地坐在床上,一头的青丝披散在脑后。

红绫的手里,握着一把梳齿细密的玉梳。她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地疏通着主子的发丝。

姜素敏感受着头皮被轻轻挠动的触感,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她的心里虽然是认同这个双月子的,但是头皮发痒的感觉,是最难熬的。

红绫侍候着篦完头发以后,就动作利落地把那头秀发辫成鱼尾辫,然后用红色的头绳系好。自从主子坐月子以后,都是梳着这个发式。说是眼不见、心不烦,那头油腻的发丝就不必在眼前碍眼了。

这时,红罗等人端着几个水盆进来。那里面都是黄褐色的药汤,热气蒸腾之下,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生姜的味道。这是孩子满月以后,姜素敏试探着问“调养”产婆后,得到的擦身药汤的方子。

是的,不能洗,只能擦!虽然如此,姜素敏也还是很心满意足了。

红罗安置好药汤,走到姜素敏的跟前,微微屈膝,“娘娘,药汤好了。”

姜素敏宽衣解带后,接过红罗已经拧好的帕子,认真地擦拭起来。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躯,仍在哺乳期的胸脯有些沉甸甸的,带着点软肉的腰肢已经恢复了纤细。唯独妊娠过后,腹部那些特有的纹路,依旧留在上面。它就像是一段时光的印记,铭刻在身上,无法磨灭。

发觉主子看着腹部出神,红罗以为她是在为花纹斑驳的肚子而伤心。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娘娘,那也挺好看的,真的。”然后,她还拼命地点头,以示自己最大的诚意。

姜素敏听见后,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伸手点点红罗的额头,“你啊……”

红绫侍候着主子穿好衣裳,回过头嗔了红罗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你啊,净是说些乱七八糟的。”

先不说主子的性子,一贯都是不太在意皮相的。若果主子真的是在意了,那也应该轻描淡写地忽略过去了。她那样不就是越描越黑,徒惹主子伤心呢?

这时,令姑姑从外头进来,微微屈膝,“娘娘,陛下那边赏赐了几道家宴的菜肴。”

“呈上来吧,顺便摆膳吧。”

又是一年中秋至,今晚的中秋家宴应该也开始了。

因为尚未出月子的缘故,姜素敏和两个孩子就只能缺席今年的中秋家宴。幸好,今年中秋家宴添了新人口——放出来的大皇子一家,和进京没多久的河间王。不然的话,原本人丁就稀少的皇室,家宴时势必更加冷清。

姜素敏的晚膳才吃到一半,明熙小公主就从香甜的睡梦醒来,扁扁嘴巴然后放声大哭。紧接着,睡着姐姐身旁的小皇子,也赶着斯文秀气地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啼哭穿透耳膜,姜素敏只能放下手里的银箸,先行照顾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儿了。

张嬷嬷和钱嬷嬷两人,早已经掐好时间来喂养小主子了。

只见张嬷嬷抱起哭得伤心的小公主,刚刚解开衣裳。小公主就已经迫不及待拱到口粮那里,“嗷呜”地一口叼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的大眼睛已经滴溜溜地转着,但泪珠儿却还挂在眼梢上一颤一颤的。

小太原王被钱嬷嬷抱在怀里,小脑袋拼命地扭啊扭的,哭泣声依旧不停。他似乎在伤心,母妃怎么还不过来喂他呢。

姜素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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