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殿外,楚国公打量着周围的同僚,发现大家都是在对三皇子分封一事议论纷纷。大部分同僚都特意走到站到他身旁的魏国公跟前,向他拱手道贺。魏国公则是笑意满面地一一颔首回礼了,但是想邀请他说不如一起吃酒吧,他就顾左右而言他,谁都不答应。

他突然觉得,“皇长孙出生”所带来的风波好像已经远离了众人的生活,不知道是真的远离,还是暂时潜伏起来。他想,应该是后者吧。他一手握紧玉笏板,另一只手伸到袖子里摸了摸那个小匣子。

也许,这……就是激起巨浪的陨石。

此时,“咿呀”一声,太华殿的正门开启。诸位大臣都停止了寒暄,按照品级列队。他们先是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着装,抓紧手里的玉笏板,鱼贯地进入大殿。

……

楚国公自群臣中出列,“臣有要事启奏。”

他掀起下摆跪在站在大殿的中央,把手里的玉笏板安置好。他就从袖子里掏出那个小匣子,双手里捧着托举到身前。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罪臣,前淮乡侯已于岭南去世。他在临去前托臣之次子,将此陈情血书呈递给皇上。”

什么?陈情血书?

诸位大臣先是被前淮乡侯去世的消息惊了一下,然后,又被陈情血书给吓到了。一时之间,他们的神情太过复杂。

庆和帝的脸色不变,只是挥挥手,示意洪涛前去把那个匣子拿上来。

只见小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份折叠齐整的素色粗布。那张以粗布为纸,以鲜血为墨的血书,很快就平摊在皇帝的跟前。良久,庆和帝抬起头,看着跪在下首的楚国公,神色难辩。

“诸位爱卿也都听一听罢。”

洪涛接到主子的眼神,马上弓着腰取过那份血书,便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读出来。

“罪臣疏(淮乡侯董疏)言: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悯愚诚,听罪臣微志。

董氏一门,本是布衣,躬耕于乡野,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追随高祖驰骋于乱世,屡建功勋。后,得高祖赏识,封淮乡侯。高祖不以先人卑鄙,委以西北边疆,由是感激,遂许高祖以驱驰。二百余年来,董氏子弟前仆后继,一腔热血尽洒疆土。董氏历代男丁,共百二十余人,余者不足二十也。

罪臣年十五而受命,远赴西北,捍卫河山,尔来五十又一年矣。罪臣之长孙,承祖先遗志,无惧生死,葬身于西北险地。然,罪臣心生大慰,幸不辱使命,西北从未有失。罪臣之心虽痛,更恐辜负先帝与陛下之期望。

今,罪臣至微至陋,岂敢盘恒,有所希冀!然,罪臣蒙受不白之冤,使得董氏满门清明有污。罪臣已至风烛残年,苟延残喘之际,以血书陈情,恳请陛下重新彻查此案。罪臣无以为报,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洪涛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都是一派安静。

所有的大臣眼圈都一派通红。文臣们感念的是董氏满门的忠贞,他们开始相信,董疏那样的出身,怎么可能做出通敌卖国使祖宗蒙羞的恶事来。武将们都群情激昂,手里的拳头不由捏得紧。有些曾在淮乡侯手下当差的武将,甚至以袖掩面,“呜呜呜”地小声啜泣起来。

楚国公依旧跪在原地,他的眼圈通红,声音带着点哽咽,“臣,恳请陛下恩准,重新彻查西北兵器案。”

“臣,附议。”

“臣,附议。”

……

陆陆续续地,大殿里跪倒了一片大臣。这个时刻,他们都抛弃了文臣武将彼此间的偏见。如果说,武将们的眼泪更多的是兔死狐悲之感。那么,文臣则是被董氏一门的气节所折服。

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作为臣子最好的时代。由于君王的中央集权尚未达到顶峰,大臣们没有在皇权的压制下,变得成“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跟屁虫。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政见。就算臣子阵营立场不同,行事方式不同,但不妨碍他们敬仰、捍卫这样的气节。

王尚书跪在大殿,眼神有些莫测,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宁王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他钦慕淮乡侯这样的忠贞之臣,另一面他害怕大皇子借此得以翻身。犹犹豫豫间,他微微皱着眉头,跟着身边的工部同僚一同跪下“附议”了。

庆和帝坐在上首看着这跪倒一片的附议,在冕旒的遮挡下,他的神情喜怒难辩。

洪涛微微抬起眼睑,想要打量一下主子的神色。不经意间,他竟从丝毫不动的冕旒间,看见了主子眼神中刀光。他赶紧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脑袋。

庆和帝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诸位爱卿先行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楚国公留下,朕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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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泰宫西侧殿。

姜素敏侧身趴着摇篮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孩子。只见,他们的脸蛋变得丰润白嫩,不再是刚出生那样的皱巴巴。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们的脸蛋,只觉一片细嫩滑腻。两个小婴孩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打扰而生,小皇子殿下,不对,应该太原王,他还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姜素敏看着看着,嘴角不禁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红缎推门进来,走到主子的跟前,微微屈膝,“娘娘,朝中发生大事了,传说太华殿中,文武大臣都哭成了一堆……”

姜素敏闻言,有些愣住了。她的笑意收敛,重新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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