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散发出最后的余光,动人的橘黄也消失在地平线了。

船只在相思湖上穿梭,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桅杆上的灯笼被点亮了,此时散发着静谧的烛光。

姜素敏站在船头,低头看着金光粼粼的湖面,慢慢地恢复黑色的宁静。她回想着今天的紧张惊心,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郁气。她从来都是那个她,那些前世沉淀下来的思想和记忆,一直都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令姑姑看着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拿过一件薄薄的披风,小心地披在主子的身后,“娘娘,”她有些欲言又止,“娘娘,今天莽撞了,实在不应该冲到产房里面去……”

姜素敏轻轻地拍了拍令姑姑地手背,安抚地一笑,“本宫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莽撞了reads;。”虽然她自己明白自己做的是什么,但是,连累她们担心、害怕,总归是她的不是。

但是,抚心自问。再次遇到这样的事,只要再顾好自己的前提下,她还是会选择帮忙的。生命都是应该凌驾在所有东西之上,当然包括那些什么规矩咯。

这样子,进产房的事情也算是翻篇了。既然主子已经认识到错误,令姑姑也没有揪着不放。

过了不久,一行人终于回到长泰宫的地界上。在令姑姑的指挥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姜素敏沐浴更衣、用过晚膳后,才有时间和大伙儿聚在一起说话。

负责去请太医的红缎,一直留在永明宫支应着,等待太医回去太医署后,她才回来复命的。她看着现在主子有了空闲,就把永明宫那边的后续继续说了出来。

由于产房里面没有出现什么险情,太医到达永明宫以后,就一直在一个角落里窝着。等到孩子出生以后,太医按例都要给产妇和孩子号脉的。第一个是看看产妇有没有在生产时落下什么病根,好及早治疗。第二个是看看孩子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顺便给这位新增的皇室建立脉案。

红缎说:“听太医的意思是,皇孙的身子还可以,不过也要好好养一养。毕竟在胎里就过得不怎么好,还遭了难产的罪。大皇子妃那里,就很棘手了……”

姜素敏听见“棘手”二字,心里就有些猜测。

红缎想起太医的原话,大皇子妃遭遇这一劫,胎儿快把母体给掏空了,虽然顺利渡过生产的关口,但是,于子嗣有碍,于以后的寿数有碍。她不敢就这样说出来,就怕吓到正在怀孕的主子。于是,她便停顿下来,斟酌了一下,“太医说,大皇子妃以后,生育就有些艰难了。”用语尽量轻描淡写。

姜素敏听完这个和她猜测差不多的答案,发出一声幽幽地长叹。她在心里为吴氏叹息,以后她的日子要面临的波折还多着呢。

有些时候,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某人的眼里就是原罪!

这时候,令姑姑端着一碗定惊茶进来,这是她特意问过郭姑姑以后,到小厨房里面亲自熬的。虽然主子变现得很正常,但是她还是害怕主子被产房里的血淋淋吓到,夜里会被噩梦惊醒。毕竟,这个时代锦衣玉食养大的贵女,很少会见到这样的场面。

“娘娘,来喝了它吧,这是定惊茶。”

令姑姑欣慰地看着主子,把那碗定惊茶一饮而尽,心里的担忧也下去不少。然后,她就把今天在桃花林里看到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令姑姑接过主子手里的空碗,重新把它放回到托盘上,“娘娘,奴婢觉得今天那三个绑人的,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哪个人在当差的时候,身上带着绳索呢。”

红罗很是吃惊,“那岂不是有人早就知道了皇孙的事情,想要阻拦报信的人?恰巧陛下和娘娘撞破了此事,不然,大皇子妃和皇孙就危险了。那这件事情会被勒令触彻查吧?”

姜素敏笑着摇摇头,并不认同红罗最后的那句话。

彻查?

从头到尾,大皇子妃的难产看起来就是个意外。怎么审讯也不会有结果的,只要那三个宫人咬定了怕惊扰圣驾,才把那宫女绑起来的,最多就是打一顿板子的事。这板子,还是因为他们确实惊扰了圣驾得来的reads;。因为,小宫女无故擅闯在先,为免怕惊扰了陛下和贤妃,被制服起来也是应该的。这个理由完全站得住脚。

相反,大皇子在圈禁期间,无故闯宫门,这才是大罪。希望朝堂的那些御史,听见皇长孙这个好消息,就不在这个关节跟大皇子计较太多。不然,大皇子可能又要面临新的弹劾。

听见主子提到大皇子,细心的红绫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娘娘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去提点大皇子啊?”她有些不明白,主子不是不想搅合到这些大事里面来的吗?

姜素敏进去产房,只是为了心里面的一点道义坚持。她是因为听见大皇子那句“保大人”,才改变的行事态度。她在为孩子和自己的日后赌,赌这样一个算是有情义有义的人,以后就算不是明君,也是一个顾念旧情的庸君。比起要在王德妃这样一个精明的女人手下讨生活,这样应该能过得好一点。

所以,姜素敏才这样提点大皇子,算是一种小小的恩惠。要是让她摆明车马地在庆和帝面前为大皇子说好话,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现在最大依靠,还是皇帝这位夫主。所以,她绝对不能给皇帝留下一个企图染指皇位争夺的印象。

姜素敏偏头看看墙角的沙漏,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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