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

清醒过来以后,庆和帝就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那是宿醉以后特有的后遗症。他伸手捏捏紧绷的眉心,昨晚旖旎又夹杂着些许疯狂的画面就涌进了脑海。

他侧头去看看姜素敏酣睡的侧脸,心底里长叹一声,酒后失态啊。

这时,姜素敏的眼睑轻轻颤动,修长浓密如同小扇子的睫毛跟着上下一扇一扇。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被放大的脸,五官平淡,眼神平和。

“陛下。”

庆和帝的表情柔和了一下,有些微愣地看着那双深邃宁静的眼睛,又想起了昨晚,因为被欺负得狠了,那双眼睛的深处透着可怜兮兮的水润。

姜素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拆碎了又重新组装好的娃娃,身体都是疲惫与酸软。她看见房间已经变得透亮,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再累也是要起来的。

她便双手撑在床上准备坐起,结果,手肘突然一软,身体就向一旁歪倒。

有些不对劲!

她一用力,就觉得下腹有点坠痛,手不自由地就抚上了肚子。

于是,在庆和帝的眼中,姜素敏坐起到半路,突然就向床里侧倒下了。

他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到自己的怀里,轻声地唤着,“爱妃,爱妃”眼睛里闪过一抹焦灼,“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了,”伸手一把掀起床幔,高声呼喊,“来人,宣太医。”

姜素敏看着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若是太医过来看见,她这张八十好几的老脸皮,也没有办法见人了。她连忙拉着庆和帝的手,“陛下,臣妾并没有什么大碍,歇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宣太医的……”

庆和帝对姜素敏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反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权当安慰。

一听见寝室里传出“宣太医”的动静,揪心了一晚上的令姑姑,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继而心又高高地悬着,难道娘娘……便马上转身小跑着出去,准备亲自到太医署把合适的人选请来。

感觉被抢了差使的洪涛,在门外犹豫再三,还是弓着身子进到寝室,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就怕看见什么不该不该看的,拱手长揖,”回陛下的话,令姑姑已经遣人去请太医了reads;。”

“嗯”,庆和帝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应答,“朕知道了,让人进来侍侯朕和昭仪洗簌吧。”

庆和帝也明白姜素敏的顾虑,她是看着两人的这等情形,恐怕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才那样拒绝“宣太医”。那就趁着太医还没有到来之前,就起来洗簌、换一身衣裳吧。

片刻之后,郭姑姑就领着红绫等人端着热水、面巾、青盐等物进来了。

光线透过床幔,影影绰绰,看见两个相互依靠、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红绫上前,无声地屈膝行礼,而后轻手轻脚地挂起散落的帐幔。

其余众人,各施其职,有条不紊地侍侯着两位主子。

已经知道“隐情”的四个宫女,看向主子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担忧。

这个分明很有秘密的样子,让姜素敏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婢女的关心和爱护让她心里感觉十分暖和,但是看着她们都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就不禁产生自我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得了绝症,自己都不知道啊?

姜素敏看向这些婢女的目光变得柔软,眼睛里像流淌着一道温热的泉水。

在她们的搀扶、侍侯下,她刚刚换好了一身青莲色的常服。

庆和帝便上前,横抱起她安置在收拾好的床上,自己也跟着侧身在床沿坐下了,眼睛里还是有些担忧,“爱妃,现在好一些了么?”

不等姜素敏回答,他又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声音里都是凌厉,“还不快点再遣人去催促?”

听见主子带着恼火的声音,站在门边的洪涛不由地缩了缩脑袋,打算亲自去太医署拉一个太医过来。

姜素敏斜斜地倚在床上,温柔的目光也落在了庆和帝身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陛下,臣妾……”

这时,令姑姑领着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面上沟壑难填的老头子走了进来,向着两位主子屈膝行礼,“陛下,娘娘,黄太医到了。”

黄太医走到两位的跟前,动作利落地准备跪地行礼。却被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庆和帝打断,“不比多礼,快点过来看看姜昭仪。”

黄太医只好依言起身,把身上背着的药箱放到桌面上,有条不紊地取出金针等物一一准备妥当。最后,取出一个小小的脉诊,放到姜素敏的床沿上,微微拱手,“臣失礼了。”

庆和帝见状,身子便往后坐了一坐。

姜素敏轻笑着摇摇头,从锦被底下伸出一段素白的皓腕,“有劳黄太医了。”

黄太医把手指放在姜素敏的晚上,眼睛微微闭着,在仔细地辨认着脉象。他沉吟了一小会儿,一手捻了捻下巴的胡须,“有劳娘娘换一只手吧。”

姜素敏闻言,心里有些惊讶,难道我真的有什么毛病吗?但也依言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让这位黄太医仔细号脉。

又是一阵仔细地辨认,黄太医的表情就变惊喜起来,起身,拱手,后退半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经有月余了。”

庆和帝“嚯”地起身,神情有些紧张,“你没有看错?”

黄太医似乎对这些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了,神态平静,语气恭谨地躬身回话,“娘娘的脉象,脉来流利,如盘走珠,正是滑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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