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青看到那股黑烟,起初以为是村子中谁家走水了,当看到烟雾的走向,她立刻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烟雾好像有一种怨毒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直到它完全缩回了不远处明显比周围房子高大许多的宅子中。
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张员外的宅子。
吃过早饭,孙妈妈到河边洗衣服,孙伯套了车进城卖绣品,苏瑾娘母女三人照旧在房里做绣活。
苏挽青装模作样地描着花样,脑中却一直想着方才那股诡异的黑烟,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却十分感兴趣,人的好奇心一被勾起,心中就像有只小猫在挠一样,让她感觉坐立难安。苏瑾娘和苏挽君说起完成这个活之后和家人做顿好吃的,说到兴头上,都笑起来。只有苏挽青一副完全没有听到样子,反复描着花样的同一个地方。
苏瑾娘和苏挽君对视一眼,抿嘴笑起来。苏挽君用胳膊碰了碰妹妹,待她看过来,便道:“你这懒鬼,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在描这一处,过几日我们绣出来的春桃边还不得厚得跟鞋底一样...”
苏挽青这才低头看,手下正被描摹出来的桃花瓣果然比其它地方粗了很多,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嘴硬道:“谁说不能像鞋底了,桃花都是一个样的有什么趣致,这才叫远近高低各不同...”
苏挽君笑着白了她一眼:“强词夺理...”
既然已经停下,苏挽青索性放下炭笔,凑到苏挽君耳边低声道:“姐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不随风飘散的烟?”
苏挽君看了她一眼:“你是噩梦做多了?别说烟了,就是天边的云彩也不会一直停留在那里啊,烟又不是家畜房屋,怎么会不飘散呢?”
苏挽青想想觉得有理,便赞同地点点头。
苏挽君忽然翘起嘴角,神秘道:“除非...”
“除非什么?”
“我听蛊惑父亲的那个臭道士说过,除非那烟里有鬼,怨气戾气冤气形成的烟雾会随鬼而生,自然就不会自行飘散咯。”
苏挽青心中一动,刚要再问,便被母亲打断。
“你们两个丫头,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啊鬼啊的,那都是大人编来骗小孩子的,你们可不许和别人一样相信这种事。”
苏挽青姐妹对视一眼,都懂事地应了下来,苏瑾娘的脸色才好一些。难怪苏瑾娘对这种事情如此忌讳反感,母女三人被赶出苏家还不是因为那个道士,妖言惑众,让她们受辱离开苏家,苏瑾娘对这种事情能容忍才怪。
嘴上应了,苏挽青的心中却更加痒痒起来,恨不得立刻溜到张员外的宅子附近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母亲和姐姐都开始专心做活,苏挽青站起身在几个屋子里转起圈来。
忽然,她看见床榻上不显眼的角落放着一件皱巴巴的上衣,眼睛顿时一亮:“哎呀,这里还有一件衣服被遗漏了,孙妈妈临走之前定是没有看仔细,这可怎么办...”
待苏瑾娘抬起头来看向这边,她立刻凑过去道:“娘,这一件衣服虽然不多,但是等到下次洗早就臭了。我还是给孙妈妈过去,您放心,我一定快去快回...”
苏瑾娘想了想,刚要开口,就听见关门声和苏挽青雀跃地声音:“娘最通情达理了,我这就给祖母送过去!”
苏瑾娘心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不禁莞尔:“这只猴儿...”
苏挽君担忧道:“娘,青儿这么出去会不会...”被人欺辱。
苏瑾娘摇了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我希望的,是她的改变。还记得那个以前在府中将自己关在房中从不出门也极少说话的青儿吗?和那个她相比,如今的情形不知道好了多少。我还求什么呢?”
苏挽君垂下眸子:“那我...”
苏瑾娘道:“我纵容青儿,是因她身上没有那样的预言,和你的性命相比,暂时的束缚不是显得无足轻重了不是吗?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你的...”
苏挽君握着针线的手顿了顿,便继续上下翻飞起来。
苏挽青拿着那件衣服到河边,村中的几名妇人都在,她们边洗衣服边高声说笑。
烟霞村不大,有这些三姑六婆,发生什么事都传播得十分迅速。
苏挽青将衣服递给河边的孙妈妈,然后蹲在一旁帮孙妈妈整理洗过的衣物,顺便低着头听她们说话。
“哎呦,有这么邪乎吗?真的假的呀?”一个穿深红色粗布外褂的四十多岁女子惊呼。
旁边的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得意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家和张员外家可就隔了一条胡同,今天一大早,一个小丫鬟在张员外家后院尖叫的声音正好被我听见了,我凑过去一瞧,张员外家的下人都跑到后院去了,说什么救人,捞人之类的,乱哄哄的我也没听太清,不过肯定是出了人命!”
出了人命?
苏挽青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蹙了蹙眉。
红外褂女子怀疑道:“长顺家的,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又没亲眼看见,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长顺家的笑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哎,三保家的,你还别不信,就张员外家的那点破事,村里人谁不知道。从前张奶奶也是个温柔心善的,自从出了三年前的事儿之后,脾气也越来越不好,经常打骂下人。保不齐她屋里的小丫鬟不堪她的狠毒手段,投井了呢。”
三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