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容几乎是立刻就甩脱了荣梓孝的手,仿佛他的手太热,而她的手太凉,他的手足以烫伤她。荣梓孝有些尴尬,江月容脸上的红晕也在渐渐褪色。
她沉默半晌才道:“不,你是个好人,你很好。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谁知道现在竟成了彼此的误会。昨晚母亲到我房里,吞吞吐吐的跟我讲你时,我就在疑惑。现在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是要尽力撮合我们,恐怕我父亲也参与在其中!”
“的确是这样。今天你大哥已经向我转达了你父母的意见。这有什么不好的?月容。难道你不知道,当初林姨带你去我家,就是有把你介绍给我的意思。我母亲也是同意了的。现在两家家长都已经默许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荣梓孝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异乎寻常的快,他暗中咬咬牙,终于问道:“莫非是你觉得我不够好,没有这个资格?”他提心吊胆,人生中第一次如此不自信。
“不,你很优秀,非常出色。”江月容快速答道,神情认真庄重,没有半点犹豫。
“你怕我以后会对你不好?”
江月容仍是摇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我们相处得不够融洽?你看你还是在摇头。我不明白你有什么顾虑?月容,告诉我,不要让我猜。”
“你不了解我。这……不是我想要的!”
江月容的语气里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游移,荣梓孝的心也不会这样凉了:“不是你想要的?”他有些磕磕绊绊的说:“我、我不太明白。”
“从慈善义卖会开始,一直到朱先生的后事,你总是那么热心的在帮助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这几个月里,添了你和凡凡这两个这么好的朋友。现在,在我的生活里,你们都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只是我从来没有往别处想过。是我错了,我一定有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你、让所有人都起了误会。”江月容垂着眼眸,低声道。
“那有什么关系。”荣梓孝柔声道:“由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始,我觉得正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月容,我不只可以做你的朋友,我们可以更进一步,我可以成为你更亲密的人。你从现在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完全来得及。”他的声音水般温柔,含有一种可以蛊惑人心的魅力。他的眼睛如此热切,简直能够融化掉最坚硬的冰。
只是,江月容仍是不为所动,她又退后一步,似乎有点害怕:“对不起。好象现在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请你原谅我。就算我就此失去一个朋友,我也不希望将来会毁了你的生活。”她的语气坚定得毫无回旋余地。江月容从来就不象她的外表那样柔弱,就算是此时这么无情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然也是一样的柔声细语,可也是一样的能伤透人心。
荣梓孝感觉他的心已经凉透了。他信心满满的来,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满载别人的祝愿和祝福,却不料撞上了一堵磐石砌就的硬墙。他以为江月容的心是与他想通的,却没想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收起自己的沮丧、失望和伤心。他想说点什么,但口舌干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摇摇头,对自己的不冷静竟有莫名的气愤。可是当他能够开始重新思考时,他敏锐的观察力突然让他内心升起一点希望。原来江月容并不象她说的那样,是一块铜墙铁壁。她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低着头,垂着眼眸。但是她的牙齿咬着嘴唇,咬得原本玫瑰花一样的唇瓣几乎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她的双目低垂,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了她的眼睛,但是那象蝶翅一样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反应出她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样冷静。
“你说的是真心话?”荣梓孝问道。
江月容不作声,只是胡乱的点头。
“可是……我还是不信。”荣梓孝慢吞吞、一字一顿的道。
他的话令江月容诧异的抬了一下头。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眼里蓄满的泪水,也暴露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你在骗我,还是在欺骗自己?如果你对我说的是实情,那你的眼泪又代表什么?我以为我了解你,原来我还是不懂你。你那么善良聪明又心思细腻,我想你考虑事情一定比我周到。所以,我当然相信你拒绝我有自己的理由。那么,作为朋友,可以请你把真正理由的告诉我吗?”
荣梓孝等了一会儿,江月容仍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只好继续道:“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不会逼你要答案。但是,在你没有给我答案之前,我也不会选择放弃!”
他将手里的盒子硬塞给江月荣,竟一瞬间感觉异常的轻松:“你看,原来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艰难。这个东西你拿着,当然也可以丢掉。只是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丢掉的。”
江月容不敢相信,蓦地抬起头,见到荣梓孝竟然嘴角带笑。他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大踏步走远,好似来时一样自如从容。喧闹的街道,来往的人群,似乎都成了安静的背景板,迎着西下的太阳,独有他是动态的,是具有色彩的,一步一步,仿佛走进一部黑白无声电影里,渐行渐远,直至消逝不见。
江月容下意识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上面绣了一轮圆月的蓝色笔袋。这是江月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义卖品。她解开珍珠做的搭扣,拿出一支百金利钢笔。那是他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