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坐金殿,有些为难。
林棽已是解元会元,若点了他作状元便是连中三元,本朝也不过有过这样两个连中三元的状元。
可这小子坐在下头,唇红齿白,端的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探花吧,一般都是本科里颜值最高的人。何况他父亲也是探花出身,若点了探花,父子也算一段佳话。
他沉吟了一番,点了林棽为这一科的状元。
年仅十七岁的三元及第,旁人是又惊又羡慕,偏林棽自己淡定的很,甚至谢恩的时候露出小白牙,对着皇帝笑了下。
皇帝失笑,抬手道,“赐琼林宴。”
林棽母亲是宗室出身,他身上也流着明家的血,这小白牙和当年福清公主明英倒还有几分相似。皇帝直接抹杀了林大人的功劳,只觉得自家宗亲都这样给力,祖宗可以含笑九泉了。
皇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并不见老,同太子亲兄弟一般,他笑道,“太子代朕敬诸位新科英杰一杯,小林状元尤其要多敬喝几杯。”
太子领命,亲自倒了第一杯酒递与林棽,“那就请小林状元连干三杯吧。”
林棽躬身接过,“小臣谢过太子,谢过陛下隆恩。”
说罢一口饮尽,果然连干了三杯。倒是程青城有些坐不住了,这小子在家一直被禁酒,别一会儿喝醉了闹出笑话来。虽此时位高爵尊,但仍还是二愣子的性格,脸色就露出着急来。
皇帝指着他笑道,“武昌侯,你这坐立不安的,会武宴上可不是如此的。”
程青城早些年便晋了侯爵,驻守南境十几年,打的南疆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上供。程家一门双侯,外头也没人敢酸一句,酸一句试试,看老百姓唾沫淹不死你。
程青城干脆起身告罪,“小林状元年岁还小,切莫多喝伤身。”
满堂哄笑,太子递了个眼神,立时有内侍端了一壶酒到程青城面前,太子道,“武昌侯心疼小舅子,可这样大喜之事,不喝酒,不说父皇和孤,就是在座诸位大人都看不过去的。何况还有榜眼和探花呢,你别欺负他们没这样一个姐夫啊。”
林棽小白牙一露,“小臣人虽小,酒量却不小,何须武昌侯替我。只是若家父回去揍我,还请陛下同殿下多多替我说话。”
“在这里编排你父亲,就是朕都得揍你。”皇帝道,“他既不领情,武昌侯便让他自己喝去。去给他换了果子酒来。”
到底最后吩咐了一句。
在场诸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他出身好,自己也有本事,家里有女儿的都想着赶明儿要去林老家里提亲呢。
林如海致仕之后,便一心在家教子著书,后头因为林黛玉在南境开设了数个义学教化百姓,他索性也拿了钱出来在帝都修建了义学。
当年fēng_liú蕴藉的探花郎,如今年华老去,被尊称一声林老,也算得不坠家声。
小林喝着甜蜜蜜的果子酒一边和人寒暄,一边开小差想着父亲当日是不是也这样被人围着度过了他的琼林宴。
林黛玉正在府里陪着明萱等消息,虽知道只是名次的先后,到底紧张,林黛玉一双儿女趴在明萱膝上,哥哥程益道,“外祖母不要担心,小舅舅肯定能中的。说不定和外祖父一样也成了探花郎。”
妹妹程谦活脱脱林黛玉小时候的样子,“本来小舅舅妥妥的是状元,不过说不准陛下瞧他模样生的好,点了探花郎呢。”
见林黛玉瞪她,她忙道,“我又没说说错。唐代时候就是如此,每科挑了最年轻且英俊的两人封了探花使。洪崖差遣探花来,检点芳丛饮数杯,不知道小舅舅如果摘了花会不会给我们带回来。”
她生在南面,那里四季如春,花开不败,她到了京城就一直念叨她的花。
程益点点头,接口道,“探花时节日偏长,恬淡春风称意忙。”
林黛玉又好气又好笑,明萱搂了两个活宝道,“这一看就是你的骨肉,真真你们老林家这张巧嘴,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外头一阵脚步声,春雨狂喜的声音传来,“太太,大爷中状元了。”
知道儿子出息归知道,听到时候到底心境不一样,明萱喜极而泣,还是林黛玉反应快,忙喊道,“赏赏赏,每个人赏三个月月钱,这是太太的。我再每人赏一两银子,鞭炮可去放了?”
“去了去了,老爷要亲自去点那炮仗呢。”
白花花的银子在筐里,林府诸仆妇只觉喜上加喜,口中又是谢恩又是道喜,比过年还热闹。
明萱摸着眼泪道,“我就知道我是个有后福的。”
林黛玉道,“太太怎么说起这个了,如今要操心的可多了,咱们状元郎的婚事还未订呢。对了,得赶紧把门槛修修。”
明萱奇道,“好好的修那个做什么?”
程益陈谦齐声道,“因为给小舅舅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了呀。”
明萱扭头掐了林黛玉一把,“你们这一家子鹦哥儿哟。”
不想又有喜而来,太后七十多岁老太太了,在后头听了这事儿高兴道,“这小林状元可是也有咱们皇家血脉的,我就说吧,明萱是个能过好日子的。”
皇后同两位公主都陪着老太太呢,皇后道,“那也是母后当年赐的好婚。”
福清道,“咱们对宗室一直是压制的,若不是早年间削了南安王府并西宁王府,叫他们心里好受些,只怕宗亲们就要有不满出来了。叫我看,不如封赏了林夫人,叫宗室们看看,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