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关一战,着实不算顺利。

西戎南蛮常驻紫云关外,精通地形,粮草充沛,兵力为大启三倍,战事于大启本就不利,更糟糕的是大启军队一入关便感染了瘟疫,后药王谷林玉请命率众弟子前去边关,虽于短时间内驱除瘟疫,可士气依旧大伤。

战报递至案前,昭德帝为避免朝廷动荡百姓惶恐,暗自将消息压了下去。

这场战争的胜者是大启,顾南一直都知道,所以并未对此过多烦心。

他担忧的是殷承修,于得胜当日战死沙场的小皇子。

沙场之事还未定下,朝堂便又发生了一件让殷承安即为恼火的事情。

立后。

新皇登基总是免不了被老臣逼婚,这传承许多年不曾更改的套路。

如今朝堂之上大多是顾南和殷承安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年纪轻轻能站在朝堂之上,皆是心思玲珑之人,对帝王和顾相的关系心如明镜,自然不会附议。提出此事的老臣躬身许久未见回应,叹气退了回去,之后又提过几次依旧如此,便逐渐沉默。

立后之事由此不了了之。

之后只要听到立后二字,殷承安的脸色都会不受控制黑下去。

每次顾南看到上方少年帝王不甚好的脸色,都很想笑。

只怪大启没有婚姻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

人生就是如此的艰难。

只是笑过的结果也十分难熬,隔日顾南总是不早朝。

日子缓缓过,太极殿内的桃花逐渐凋谢了。

桃花谢到一半时,边关传来消息,端亲王斩南蛮首领努尔哈于关外,同月率军三都十万将士深入破虏三十万,历时十七天,将绣着‘端’字的玄底大旗插在了敌方驻扎军营中央。

次月,边关战报递至案前,随之一起的是南蛮西戎的求和降书。

大启天宁元年十月,端亲王殷承修凯旋,少年英姿勃发,挂胄策马走过长宁街,及宫门卸甲上殿躬身复命,帝赐珠玉良田,加封一品护国将军爵,掌控京西十三营及三都虎符。

一朝得胜天下知,端王府当日甚是繁忙,殷承修上午闭门谢客,下午便出府去了丞相府邸。

顾南知晓他回来,早名人备了酒水膳食等着他。少年下马车走进相府时便看到顾南坐在树下微笑,日光缓缓照在他脸上,清润美好。

殷承修突然想起七年以前,他站在兄长身后第一次见到顾南时,后者也是穿着素袍从容走来,嘴角的笑意和煦优雅,风姿卓然。

只是一眼,便再也不能忘记。

他笑了笑,抬脚走到顾南身边:“太傅。”

顾南应声回头,见是殷承修后笑起来:“回来了,坐吧。”

殷承修依言坐下,便有酒杯递到面前,他抬起头,素袍人笑容依旧和煦:“亲手酿的桃花酒,特意等你凯旋才开的,尝尝吧。”

白玉酒杯淡红酒水,煞是好看。殷承修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辛味中藏着桃花的甜味,逐渐变成甘冽味道。

“滋味甚佳。”殷承修弯起眼睛。

“喜欢就好,将来你每次出征我便酿一坛酒,与你同享得胜喜悦。”顾南摇摇酒杯笑起来。

青年笑容温暖声音清朗,殷承修端着酒杯看着他,突然想起了此次紫云关一战。

其实在之前,他真的以为这次回不来的。

曾经向往太祖荣耀,想着以少胜多之光彩,等到亲身体验才觉其中艰险。前些日子还算好,之后军心不稳将士疲惫,最后一战前夕,殷承修握着麒麟剑沉默了半宿,最终在旦日临行时下令全军打开锦囊。

锦囊中只有一张白色纸条,上方没有破敌妙计,只有平平常常一句话。

——远方有人,待你归家。

一句话,八个字,让十万见惯鲜血沙发的铁血汉子热泪盈眶。

而后大破蛮族,殷承修回朝,第一次觉得比起大漠风光,京城浮华之地的家更让他欢喜。

殷承修端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顾南抬眸看他几眼,端起酒杯陪他对饮,而后轻声笑起来:“一朝得胜天下知,曾经你向往太祖威名,如今也算如愿,愿你此生不坠青云,仗剑河山,护佑疆土。”

这话多么熟悉。

承修身为大启子弟,自当遵从太祖遗训,执剑沙场,佑我河山。

那时候他还年少,尚不知烦恼滋味,可以仰首诉说青云,也可以垂眸拉着素色衣袖,问若是将来我能仗剑山河,加以功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少年玩笑话容易付诸于口。

如今融了几分真心,却再难以诉说。

殷承修嘴角扯了扯,再抬头脸上却还是寻常笑容,他斟酒举杯看顾南:“太傅,你永远是我的小夫子,对不对?”

“自然。”素袍青年微笑举杯与他对饮:“你也是我永远的小皇子,承修。”

殷承修用微笑敛去眼底的苦涩,将杯中酒水喝下,弯起眼睛。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笑。

可是不笑总觉着不好。

一下午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夜里独自归去,嘴角弧度便再不能提起。

慢悠悠走过长宁街,殷承修寻了个凉亭坐下,只觉得浑身狼狈。

他坐了很久,直到街上再无半点灯火也没站起来。十月里夜风凉寒,殷承修失神垂眸,许久,身上突然覆上一件还带着温度的披风。

愣怔回头,眉目清俊的少年笑着看他。

“很晚了,该回去了。”

红绿褪去,覆上新雪,时日须臾间已至初冬。

太极殿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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