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残阳如血,城门口。
苏鲁依旧是一袭青衫,他静静地站在道路一旁,凝望着夏邑城西侧那一片步兵营的练兵操场。他的身边,除了两个侍卫之外,还有一个低眉垂眼穿着西奚人皮裙劲装身材曼妙的少女。
此女其实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或许是与西奚女子自幼骑马射箭的民族作风有关,竟然早熟至斯,身材凹凸有致,比成熟的女子丝毫都不差。
而此女正处在豆蔻年华,虽然没有汉人女子那种淡扫蛾眉、楚楚动人的娇柔容颜,肤色也略黑,却也是唇色朱樱一点、粉腮红润两朵的婀娜小蛮,别有一番风韵。
苏鲁回头望着女孩,轻轻道:“蛮柔,我嘱咐你的话你可记住了?”
这名叫蛮柔的西奚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清澈的眼眸里光彩丛生,她略有些羞涩,却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蛮柔知道,王子放心。”
苏鲁缓缓点头。正待再要交代两句,却听那厢传来密集的马蹄轰鸣声,心头一震,就立即转头来望向了军营方向。
烟尘漫卷处,数十骑奔驰而至,转眼就到近前。打头的,正是白衣亮甲骑跨在追风神驹上手持方天画戟的孔晟,苏鲁定了定神,大笑着迎上前去抱拳道:“督军大人!”
吁!
孔晟一勒马缰,追风奔腾的马蹄瞬间云散风收,气定神闲地略一前冲就停在了当场。柏渡亿馆砍嘴新章l节
苏鲁身后的两名侍卫有些艳羡地望向了孔晟的这匹绝世好马。
孔晟的坐骑追风,在夏邑的知名度其实一点也不亚于孔晟。这匹来自于突厥良马中的王者,不但神骏高大,还有诸多危难时刻救主的佳话被人津津乐道。
孔晟在马上淡然一笑:“苏鲁王子,你这是在等候本官吗?”
孔晟翻身下马,将自己沉重的方天画戟插入地面之上。
苏鲁笑道:“苏鲁听闻督军大人出城检阅步兵营操练,鞍马劳顿,特在城门迎候,略备薄酒和吃食,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督军赏光!”
苏鲁指了指他派人在路旁一个幽静的空场上搭建起的凉棚,凉棚下,几个西奚人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案几坐席,案几上陈列着杯杯盏盏。
孔晟深深望着苏鲁,淡淡道:“苏鲁王子真是客气,孔某每日例行军务,有什么鞍马劳顿之说?不过,既然苏鲁王子盛情邀约,孔某也不能扫了你的兴——走吧,孔某就陪王子尽尽兴!不过,夏邑全城禁酒,即便是孔某,也不能违犯。所以,孔某只能陪王子喝茶而不能饮酒了。这一点,还请王子见谅。”
苏鲁见孔晟没有拒绝,大喜,“请督军移驾!”
孔晟与苏鲁并肩行去,说说笑笑,走向了那边的凉棚。
孔晟身后的数十骑兵正要跟过去保护,却被乌显乌解两人给拦住了,就原地待命。
孔晟进了凉棚,与苏鲁对面趺坐。两名侍卫和其他仆从远远退了下去,身边只留下蛮柔一人。
蛮柔跪坐在两人中间,开始煮茶。她挽起袖口,露出小麦色健康肌肤的胳膊来,动作轻柔却很流畅熟练。很显然,她虽然是蛮女,却经过了正规的汉人茶道以及伺候人的专业训练。
“督军请饮!”苏鲁端起釉彩的茶盏邀饮。
孔晟笑笑,也举杯一饮而尽。
“蛮柔,再为督军大人添一盏茶!”苏鲁向蛮柔扫了一眼,眼神中极其隐晦地投过一丝暗示。
蛮柔嗯了一声,乖巧地起身,盈盈走向孔晟,然后又跪坐在孔晟身侧往后两步的位置,双手端起放在小火炉上煮沸的茶罐,动作轻柔地往孔晟案前的茶盏里倾倒弥漫着各种香料味道的棕红色茶水。
孔晟目光一凝。
他不是为蛮柔的姿色所夺、更不是为一个西奚女孩熟练的茶道动作所惊,而是一眼就看穿了蛮柔无意中展露出来的某种“特别”之处。
因为时下人使用的煮茶器皿是多半为陶器,在小火炉上烤煮,茶罐的温度可想而知。一般而言,侍茶者要用茶舀来作为盛茶的工具,或者使用皮质的垫子隔热,像蛮柔这样直接用手的,非常罕见。
由此可见,此女身怀武技,不是普通西奚侍女。
但孔晟旋即神色平静如常,抬头望着苏鲁,与对方谈笑生风。
“督军大人,苏鲁虽然是奚人,但从小饱读大唐诗书,仰慕****繁华。苏鲁饮食起居均以模仿汉式礼仪,身边的侍女杂役也多学习汉礼,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督军当面指正。”苏鲁拱手道。
孔晟笑了,目光从蛮柔清秀标志的脸蛋上掠过,道:“苏鲁王子通晓汉礼,博学多才,人尽皆知。在孔某看来,西奚虽是异族,却也是大唐治下的子民,无论是汉人还是奚人,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既然你率众归顺朝廷,暂时在孔某帐下听命,又有意促成奚人兵马万人弃暗投明,无论是对于朝廷来说,还是对于孔某而言,都有功无过。你我目标一致,共抗反贼,平息叛乱,光复大唐江山。日后功成,孔某一定竭尽所能向朝廷上书为奚人请功,这一点,还请苏鲁王子相信孔某的承诺和诚意。所以,请苏鲁王子日后莫再以外人自居。”孔晟朗声道。
苏鲁霍然起身,向孔晟长揖下去:“苏鲁拜谢督军厚爱奚人之恩,日后,奚人愿意为督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孔晟起身还礼:“王子不必客气,请坐。”
孔晟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对于苏鲁如今的真实心态,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