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嬴归尘给朝廷发了六百里邸报呈报北大仓事变,另外火漆封了一卷信简给阿拉耶识。阿琪意外混入塞外令他心法意乱,尤其她私入营房表白心迹举动使他忍无可忍,把过往误会统统挑明,唯不敢公开道出的是私恋阿拉耶识的心结。倘若隐情被嬴少苍知晓,才会真正断绝与了阿拉耶识的缘分。再者,他私心想要亲口对阿拉耶识表白,成也好,散也罢,终归无怨无悔,若假他人流言先行传入伊人耳中,恐怕激怒于她,越发隔心隔肺了。在信简上,他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行军情状,谢她安排乌禾儿与王家父子相助。亦提到阿琪跟来塞外,他已安排住乌禾儿家中云云。最后问候师尊,嘱其将息身体,勿为国事操劳太过。举凡大事能拖则拖,他至多二月便可还朝,届时可助其一臂之力。他这“大事”暗指入宫为后,此外还有何可称大事?信简写好后,左看右看觉得欠妥,阿琪跟来塞外用意明显,阿拉耶识见了更加误会二人关系,且“大事”之意既怕她看出来又怕她看不出来,十分作难。他最后把信简揉为齑粉,重新写就:
师尊如晤:
去国数日,昨宿甘露。斩申须,密会悦岱及木鹿真夫妇,谨谢师之美意。事俱谐,今发胡夏王庭,约二月可返。
嬴逸之奉笔
当日行军,嬴归尘躺在车中辗转反侧,信简中并无多话,只有落款写的是自己的字“逸之”。按理,奉天巫为师尊便要称自己之名“嬴归尘”,对同辈和亲近之人才留字号。若她知晓中土规矩,当可觉察婉转之意。信既寄出,他心下忐忑局促,魂灵儿恨不得随信飞回宣化,只为见她读信那刻的容颜。
车轱辘枯燥地转动,到了与蒋青分路的地段。李吉来请示时,嬴归尘才如梦初醒。他对蒋青交待此去库朗注意事项,切记不要滥杀俘虏,归降的蠕蠕人可先充作垦荒奴隶安置。他处理好胡夏王庭的关系即刻过来与他们会合。
胡夏的白匈奴自称夏人之后,商灭夏后迁居至于河套一带,因其肤白棕发成为白匈奴。秦始皇死后,大将蒙恬被牵连,塞外缺少牵制冒顿的人,于是冒顿趁机做大。在其西南有月支国,东侧有东胡国,冒顿单于先击溃了东胡王,后又打败月支国,迫使月支人西迁至于伊犁河与楚河一带。冒顿自此目空一切,对复国的犬戎单于侐非常轻视,后来侐在秦朝遗族旧臣的扶持下建立戎秦,迅速扫荡了残余的东胡部族,并成功征讨了鲜卑燕国,燕王纳贡称臣。后,侐帝联合月支国、汉国三方夹击白匈奴,冒顿始知侐的厉害。此后冒顿数次还击戎秦均告失败,不得不主动求和,侐帝将乐英公主嫁给稽粥和亲,换来冒顿臣服。冒顿醒悟到戎秦因是草原马战的犬戎人与擅长步战的华夏秦人联合行事,攻守上没有破绽,自此将掠夺目标转向华夏人的汉国。冒顿在刘邦去世后还曾写信轻慢挑逗吕后,说是他们两个寡居的君主可以合在一起“以己所有,换己所无”,吕后冷静地回信谢绝并献上车、马等贡,冒顿才收敛了行为,回馈礼,与汉国和亲,但其掠夺本性不改,汉国臣民深受其苦。
因有水源之故,胡夏白匈奴自从归顺侐帝后,王庭长期安置在平望川。原本的毡房营帐逐渐变更为石头砌成的平顶单层房舍,单于王帐上垒出一个高高的白色宝塔,四面接上彩旗,一望可知。冒顿单于之子稽粥娶了侐帝的长女乐英公主为妻,乐英公主是嬴归尘此次要见的一个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