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对！”孙得功似乎终于想白了什么，咬牙切齿大吼道：“反正都是死，我为什么要说？”
“那可不一定。”朱平安轻蔑望了他一眼：“如果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可以下令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个答案就象一道来自九天的旱天雷，轰隆隆的从天而降，劈得个天摇动动！
“殿下，三思！”
“这不行啊，殿下。“
“决计不可！”
然而都没有任何用，朱平安一挥手，他没有去看身后或关心或惊讶或别有居心的眼神，只淡然的盯着孙得功：“如果这样，你还要拒绝我，我佩服你。”
孙得功的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豆大的汗珠子一滴接一滴的砸到地上。
紧盯着他那张血肉混杂的脸，朱平安绷起了脸，伸手示意蔡颁准备，“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秒迟疑，身上就背了一条兄弟的命。”
那个被刀压着的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孙得功抬起头的目光如附骨之疽，怨恨入骨。还没有等他说完，人头已经滚到他的面前，孙得功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崩溃：“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魔！”
南宫英雄顿时炸了：“妈蛋的，活够了是不是！”
朱平安却丝毫不以为意，不但没怒，反而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笑出了一身疾风骤雨奈我何的疏狂。
“说我是鬼是魔，那你们是什么？”朱平安摇了摇头：“死在你们手上的人都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谁都不必站在正义的角度上俯视别人，因为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在这一刻，孙得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不要杀了。”
“我说，我全都说。”孙得功瘫倒在地，连一丝生气都没有了。
这一刻，他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死都不敢死。
“希望您能守信。”孙得功嘶哑的嗓子就象锈迹斑斑的铁片刮过瓷盘，“问吧，想知道什么。“
朱平安嗯了一声：“毛一鹭真的是淮海帮的三当家？”
“是。”
朱平安点点头：“为什么内讧？”
孙得功吡牙笑了一笑，很奇怪，从开口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大说，老三想要撇开我们，所以他不得不死。”
“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孙得功点了点头，居然还笑了一笑。
“问重点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朱平安：“龙袍龙冠是从那来的？想干什么？”
现场一片安静，除了呼呼风声，连个咳嗽声都没有。
“是老大托人送来的，”孙得功回答得很爽快：“至于他从那来的，你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
“苏州十万民变，是淮海帮挑动的么？”
孙得功先是瞪大了眼，随即苦笑道：“你信么？如果我那有本事就好了。”
朱平安侧着头看着他，孙得功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老大是谁？”
孙得功不说话了。
“淮海帮大当家是谁！”
孙得功似乎被惊醒了，茫然的抬起头来：“他就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咳嗽起来。
楚慈忽然抽身拔起：“小心！”
朱平安被她扑在身上，耳边响过一阵咝咝之声。
这一起一落，快得只在转瞬之间，等到众人齐声惊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孙得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整个人突如其来的飞针扎成了刺猬，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个怪异之极笑容。
朱平安掸掸衣服上的灰，可想而知，若是没有楚慈，现在死的人绝不止孙得功一人。
“殿下，就是他干的！”
南宫英雄将一个人推到他面前：“就是他干的！”
那是一个年青的小吏，不过二十露头的年纪，跪在地上双肩不住颤抖，不像激动，倒像是恐惧。
“谁让你干的？”
那小吏不答话，朱平安皱起眉往他身后看过去——很明显，这个小吏是为不让孙得功说到大当家是谁而出手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小吏是谁的人？
朱平安转了一圈，眼神落在孔方的身上。
孔方不知是惊的还是怎么样，脸色相当的不好，上前一步：“回殿下，看他的服色，是巡抚府下司文书的人员。”
朱平安哦了一声，看来这位淮海帮的大当家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从眼前种种证据来看，这个人一直或者说很少出现在人前。从几十年前，他就选中毛一鹭，一手扶植他进军官场，而毛一鹭没有让他失望，从他发迹的那一天开始，淮海帮就贴上官府的标签，所以屡剿不灭，发展的顺风顺水。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朱平安头痛的拍下了头，想起来了——不怕流氓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当然，这位大当家的手段远不止于此。
他发现了孙得功的自我膨胀，也看到毛一鹭的急欲脱离，所以他隐退了，于是他们二人想当然的自相残杀。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这位大当家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以毛一鹭与孙得功生前表现来看，他们对于大当家都极为忌惮，相信如果他一直在的话，今天的结局必定不会如此。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朱平安是真的想不通了。
这位手眼足可通天的大当家到底是谁呢？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忽然落在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吏身上——一张灵光忽然脑海电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