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散发的乌尤紧紧拉着我的手哭诉:“姐,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乌尤,”我抚着乌尤身上那一道道交叠的鞭痕,满心的愧疚,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姐对不起你!你恨我吧!你恨我吧!”

“姐,我好疼,好疼,啊!姐,救救我,救救我……”乌尤泪流满面,鞭痕处殷红的血汩汩地往外渗着,滴滴血珠汇成血流滴到了地上形成血海不停上升,渐渐没过了我的脚背、膝盖、腰身、胸口……我一动也不能动,又是惊惧,又是伤悲,想要放声大哭,却只觉胸口被什么堵上了,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

“晨曦,晨曦……”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连声呼唤,将我从那无边的血海和悲伤中拽出来。

我睁开了双眼,怔怔望着帐顶……是,刚刚那个是梦,可在外面,在噶尔丹大帐前矗立的那根柱子上被绑着的,满身鞭痕的却真的是乌尤!几天前她就被抓回来了,噶尔丹和阿奴没有立即杀她,却整日虐打她,让她生不如死。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听得我遍体生寒,心口像刀扎一样疼,可我除了紧紧攥住毯子,将头埋在里头抑住哭声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噶尔丹这只老狐狸,封锁了在这一带所有的出入口,只进不出,做了地毯式搜索只搜到走投无路的乌尤。连日的毒打下,噶尔丹未能从乌尤口问出什么,心中却已对朱和均的商队起了疑心,只是,朱和均的手中握有沙皇的所谓委托书,他不敢轻举妄动断了后援,只在商队营帐的周围加派了人手加强了监视。

“晨曦,”朱和均温柔地望住我,替我拭去眼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咱们那是没办法。你再如此伤心,只怕真要伤及腹中胎儿了。”

一听这话,我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想要止住伤悲。连日来心中大恸,导致有些见红,幸而朱和均懂得医术,用针灸替我止住了,但同时也告诫我万不可再如此伤心,一定要卧榻静养,否则胎儿不保。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想到在外面满身伤痕还要遭受日晒雨淋的乌尤,那伤悲就止不住从心里往外冒,眼泪也越擦越多。

“别哭了,晨曦!不要哭!”朱和均紧握住我的手,安慰我,“若一切顺利,近日班第和策旺阿拉布坦就都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乌尤的仇我们一并都给报了!”

我抽噎着点了点头,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乌珠穆沁一战,常宁竟落败,大清的军队后撤,一直撤到了乌兰布通,噶尔丹趁胜追击,在乌兰布通山布下了骆驼城要与大清的主力一较高下,存放辎重粮食的后营也搬到了此处离乌兰布通不到十里的地方。

上回一场大火烧掉了一大半的军粮储备,以目前的储存量,噶尔丹的大军最多能再坚持十日,可噶尔丹不愧是战场上的老手,虽然他手中并未切实握着我这张筹码,可他也敢放出风去,说我在他手中。两军对垒已有数日,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大清那边始终按兵不动,噶尔丹则躲在驼城后老神在在,只等科布多那边的补给一到,便向大清的军队发起总攻,直取北京城。

幸而,朱和均已派了两人携了我的亲笔书信,半夜潜出噶尔丹大营,一人向西前往联络策旺阿拉布坦,希望他能带人袭击科布多,捣毁噶尔丹的大本营,彻底断了噶尔丹的后勤补给线;另一人去联络班第,希望他能设法带人突破乌兰布通山的北面进来,与我们里应外合,搞乱噶尔丹的阵脚,瓦解噶尔丹大军的斗志。

派出去的两个人目前都没有消息,但我们也没有看到血红色的烟花——这是他们万一被抓自裁的信号。如今我们只能暗暗祈祷,这两个信使一切平安,若能听到红衣大炮的轰鸣声,至少能说明班第已经收到了我的书信,里应外合便可以进行了。

朱和均将我小心地扶着坐起,端起放在身侧的一碗小米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我嘴边,小米粥的香味在鼻尖流窜,引得肚子咕噜了一阵。我张口吞了几小勺下去,但过了片刻就忍不住全吐了出来,朱和均轻拍着我的后背,拿过毛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的残余,柔声道:“吃不下就算了吧,好好歇歇。”

“不,我要吃。”我轻抚着小腹,抬头迎上满是心疼的眸光,绽了一个笑容道,“没事,就一小碗,我能吃完。”

朱和均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细细舀起一勺,吹了吹,抬眸望向我,勾起唇角,道:“来,张嘴。”

小碗见底,可我终究敌不过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很快乏了,在朱和均的守护下,再次沉进梦乡。醒来时,耳内满是隆隆炮声和“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我心内一动,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被圈在一个怀抱里,转过头去,却发现朱和均睁着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刚想张嘴,朱和均却快我一步道:“跟我走,好不好?”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微笑道:“别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朱和均紧搂着我,那一双乌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小小的我和帐外透过来的熊熊火光,“就当你真被‘四明会’的劫了,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一鸣,”我伸手抚着他发黑的眼眶,缓缓道:“在我心里,你是亲人,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可班第是……”话未说完,忽听得帐外传来连声呼唤:“禧儿,禧儿,你在哪儿?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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