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杜丽娘”带着小丫鬟“春香”正跟着老夫子上演《牡丹亭》的中的《闺塾》,娇俏可爱的“春香”与“老夫子”上演的对台戏时不时引起台下观众一阵阵欢笑,却让我我分外地想念小穗。总是代我受过、替我受罚却仍对我忠心不二的小穗,这回原本要带她一起遍游江南的,现在却与我天各一方!不知她一个人在京城怎么样了。她陪着我去长公主府的,结果我却不见了,真担心胤礽和蓉玥会借故折磨她!想到此,我觉得分外揪心,不由地往台前望了一眼——虽然这会儿被幕帘挡着看不见,可我知道康师傅就在对面楼上最中间的那一桌坐着,旁侧坐着胤褆,班第那家伙不在,前后左右侍卫密布。哦,东西方诸神呐,保佑我的计划顺利执行吧!阿弥陀佛!阿门!

“哎哟,哎哟哟哟……”“小春香”那一叠声夸张又委屈的叫唤预示着我的行动时间到了!已演到那“杜丽娘”装模作样“责打”小丫头那一段,一会儿就该“游园惊梦”了。按计划,我得赶快溜到后台,潜入“杜丽娘”的化妆间,下mí_yào在她那只专用水壶里放倒了她,而后,我便替了她上台唱一出“空前绝后”的《游园惊梦》——好好地惊一惊康师傅!

借口上茅房跟旁边相熟的乐手打了个招呼,我便捂着肚子往茅房的方向而去,四下瞄了几眼,见无人注意我便折身迅速往后台奔去。演职人员都在前面卖力地演出,打杂人员也全都藏身于台侧,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对面的康师傅和胤褆,整个后台是意料中的悄无声息。我心内大喜,快步靠近“杜丽娘”的化妆间,推门进去——很好,这里的房间静悄悄。抬眼望向化妆台,只见水壶安安静静地立在铜镜前。我几步上前,坐在椅子上,脱鞋,将手伸进袜底将装有mí_yào的、已隐隐沾上了一点儿脚汗味儿的小纸包掏出来——没办法,今日将军府守卫格外森严,进出要全身大搜查,这纸包用一条棉纱绑于脚底,踩了一整天了,为了大计,也只好请这位大美女一尝我的脚汗味儿啦!

盖上壶盖,小心地收好纸包,想象着一会儿就要上演的“大惊喜”,我带着一阵小窃喜,转身走近那只早就物色好的原本用来装行头的大箱子。掀开箱盖,我两手一撑跳入箱内,却忽觉不对劲——我并未踩到印象中硬梆梆的箱底,却是软嘟嘟的,不,确切地说是肉乎乎的某种……某种……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稍一低头往下一瞧,冷汗“嗖”地一下从四肢百骸中蹿出:箱底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

“死人?!”这个认知一掠入脑际,一声尖锐的“啊——”就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虽说七窍流血而死的死人我都早已见过,可与尸体如此亲密接触还是头一遭哇!

“没事,没事,别怕……”等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箱子,正依偎在某个怀抱中,耳畔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安慰我,“……不是死人,只是晕死过去了,别怕,别怕……”

定了定神,我抬头一瞧——呀,居然是将军府里年逾花甲的老花匠——胡伯!这老头是个哑巴,却爱听戏,这阵子戏班排练,他时常在一旁观赏的。我怎么被他抱着?!心内一惊,我猛地推开了他,“胡伯”却又靠近我道:“晨曦,是我!”

咦?这声音不是这阵子每天清晨为我提供叫醒服务的朱和均的吗?

“一……鸣?”我试着唤了一声,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胡伯”。

“是我。”“胡伯”含笑朝我微微颔首,我惊魂稍定,但同时疑问声大起,“原来‘胡伯’就是你?!”

“不是,”朱和均摇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今天才来装一下‘胡伯’。”

“好!好!”门外传来了前台一阵震天响的喝彩声,我不由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看来,刚才我的惊吓声一点儿都没影响到前台的演出,也是,就我那小细嗓子恐怕连这个房间门都没传出去,怎能撼动得了伴奏的大乐队?

“要下场了,我们快走。”朱和均了十分警惕地将我带出了化妆间,躲入隔壁的杂物间。黑暗中,我与他一起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势,不多会儿,果然看见前台的演员陆续回到后台补妆休息,“杜丽娘”也下场了,进了隔壁的化妆间。我们侧耳倾听,隔壁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看来她没发现箱子里的异常。

我心神稍定,思绪却依旧凌乱,想起箱子里的“尸体”,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朱和均在我耳畔小声道:“箱子里的是要出演‘柳梦梅’的小生,被人点了昏睡穴,那点穴手法十分怪异,不像是中原的功夫……”听到此,我讶异万分地张大了嘴巴,还未“啊”出声就被朱和均捂住了,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行字——“康师傅有危险”!

与朱和均对视了两秒,我推开他的手,心急火燎地想要开门。朱和均急忙拉住我道:“别冲动,来的是高手,功夫不在我之下,况且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你这样冲过去报信很危险。”

“那怎么办”我这会儿只觉得极度焦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最直接的方法。

朱和均盯着门缝,默了片刻道:“我有办法,但你一定要听我的。”

“成,”我连连点答应,“都听你的,你快说。”

朱和均望着我的眼睛,十分郑重地道:“我去报信,你在这里待着,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去。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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