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来到纪居昕的宅子外时,心情非常复杂。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一个小小庶子面前低头。虽然她身份不高,只是一介商女,但她好歹在家是嫡女,嫁人也是嫡枝,并非没有傲气,怎么会愿意与一个庶出小辈低头?
可事实就是这样不堪。
纪仁德下了大狱,眼看着出不来;杨氏撑不住,连出去寻关系都不行;大房李氏死了,没个出头的宗妇;四房田氏……呵呵,人家现在会说,都不算正妻呢,身份不行,怕登不了别人家门,只有她个二房太太出门奔走。
可她是商女,要说哪儿生意不好,她可以搭把手,可跑官拉关系……她没门路。
杨氏给她指了条道,让她来寻纪居昕。
这孩子厉害,小小年纪靠山不少,如今中了进士,名字遥遥排在前头,比家里那个络都没有纪居中强多了。杨氏说她曾善待纪居昕,纪居昕一定能给她这个脸面。
如果高氏能说动纪居昕帮忙,纪家的事就好办,如果说不动,就把他请去平安胡同,由杨氏亲自与他说。
来之前,高氏也信心满满,觉得再怎么样,纪居昕不会不见她,没想到她竟然连门都进不了!
一气之下,高氏放了狠话,反正她今日一定要见到纪居昕。
等人通传的间隙,她看着外面热热闹闹前来恭贺的人,突然底气没那么足了。
她丈夫平凡,前头两个儿子都不聪明,唯一好生培养有机会入仕的宣哥儿未中,只凭着一个夫家姓氏,长辈身份……纪居昕真能听话?
如果杨氏说的条条理由纪居昕不理会怎么办?纪居昕就是不孝不顺叛逆不逊怎么办?
……可今天既然来了,她就得狠下心。如果事不成,不光杨氏不会放过她,纪家怕是再也扶不起来了。她大夫是纪家人,三个儿子……都姓纪。
见半天也没人过来,高氏就明白了,纪居昕这是不见她。
她冷笑一声,走到正门外,当着众人就跪了下去,“昕哥儿啊——婶娘求求你,救救纪家,救救你祖母吧——”
外面一片报喜的,正一边说着吉祥话,抢着赏钱,见高氏嘶心裂肺来这一出,惊的不轻,这是怎么了?一个个与同伴挤眉弄眼:有料啊!
高氏眼角瞥到众人注意,运了运气,准备声音更大的磕下去。她倒是想瞧瞧,纪居昕敢不敢让舆论置疑!当官的可是名声最重要,纪居昕若栽在这里,想钦点探花郎可没那么容易!
没想到头还没磕下去,旁边大街上转过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女子,穿红着绿,腰肢款款,浓妆艳抹,香气袭人。她相貌极为艳丽,水蛇腰一摆,行走间媚态十足,还时不时朝看他的男人抛个媚眼……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
她走近高氏,粉红帕子掩唇,一脸不可思议,“唉呀这不是姐姐吗?远远听着声音就像,走过来一看果然是!好姐姐你可真是狠心,让我寻了好久!大家多年姐妹,我一直承你的情,可你跟人走后一直没个信,叫我好生挂念!”
她一边抹着帕子挤了两滴别后重逢的激动泪水,一边热情地搀高氏起来,不知道是走的快还是衣裳紧,胸前颠微微,挤的高氏也跟着……身材尽显,有了点韵味。
围观众人齐齐发出嘘声,还以为有什么大料呢,原来是看人发达赶着往上贴的妓|女啊!立刻指着高氏,‘来讹钱的吧!’‘如今贴人花样真多,我差点以为她真是进士老爷的亲戚呢!’‘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还敢装的这般端庄,真真不要脸!’声音混在一起一些含糊不清,但很明显都是骂人的。
高氏臊的抬不起头,用力推拒那女子,“我不识得你,你认错人了!”岂知那女子力气奇大,怎么都推不开。
那女子嗓门还奇大,“姐姐不要害臊呀,你走前将那个金粉玉搔头送给我了,我早想报答一二,姐姐万不好与我生分呀!”
高氏气的不行,拉高帕子遮了脸,被女子架了出去,待拐上街,女子突然朝远处打个了招呼,说‘姐姐我看着个熟人,你等我一下’走往另一个方向,高氏哪敢等她,立刻往平安胡同跑。
她是没脸再去纪居昕门前了。
本来牛二听到闹腾过来,一眼就看到门阴处抖着鞭子往外看的青娘,笑的特别瘆人,就没动,结果下一刻,就让他看到一出大戏。
那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走前还暗暗朝青娘甩了个‘已搞定’的眼神,青娘懒洋洋甩鞭子表示‘知道了’,里外一群看热闹的纷纷骂高氏不要脸,谁都没注意这俩人的小动作。
牛二突然胳膊上汗毛竖起,这娘们太吓人了!
他走进院子,见自家将军正哄着纪主子选衣料,轻轻咳嗽了声。
不一会儿,卫砺锋出来,脸色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何事?”
牛二咧嘴笑了笑,才道,“纪家又出幺蛾子。”
卫砺锋挑眉,“嗯?”
牛二把刚刚的事一说,卫砺锋锐利眉锋一抖,“把我书房里那道密折递上去。”
牛二朝房间内挤了挤眼,下去办事了。
正好纪居昕拿着两个玉佩找卫砺锋,“这两个哪个好?”
卫砺锋立刻从窗子跳进去,没声息地落到他身边,指着浅青色那枚,“这个比较配。”
纪居昕点点头,“我瞧着也是这个好。”他把玉佩放一边,突然叹了口气,“我竟然有一日会像个女子似的挑选衣服佩饰……”
“又不是只有女子需要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