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老梅叫雪压弯了枝桠,实在撑不住了,扑落落的雪块便往下掉,雪地上凸起一座堆叠起的小山,院中下人搓了搓手,提着扫帚出廊扫雪。

海兰亦是冷得缩手缩脚,守在门外细听屋里动静,她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气,便是有点儿什么邪火,叫人哄两句也就过去了。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彼时须清和还是承淮王,如今却是一国之君,掌天下生杀大权,莫说姑娘自己,便是整个襄郡侯府也不过是帝王指尖一粒微尘,说处置就处置了。

在海兰看来念颐还真应该事事顺着皇帝才好,念颐却没有想那么许多,同自己心悦的人在一处,哪里有闲暇斗智斗勇,毕竟,她也没那个智力精力和他搅缠。

房门忽然开了,海兰一肃,见是皇帝走了出来,她打量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那是她们姑娘。

海兰福了福身,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须清和斜她一眼,道:“进去罢,为你们姑娘换身鲜亮些的衣裳。”

海兰连连称是,低着头正待跨过门槛,走到台阶下的须清和却折回来半步,他仿佛在预防着什么,“你们在房中,无事不要出来......”微一顿,“罢了,当朕没说。”言毕大步流星走入院中,也未执伞,雪花如棉絮坠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渐迷人眼,转眼就出了院落。

完全瞧不见须清和的人影了,海兰才松了口气,进门后急忙返身关上,连门闩都□□去。

她心里奇怪,看皇上适才的样子,怎么好像还担心她们姑娘出幺蛾子溜掉似的,难道她真有这个打算,被看出来了?

海兰怀疑地步入内屋,一眼就看见她们姑娘蹲在楠木衣橱前翻找的侧影,那份热切,仿似整个上半身也要埋进去。

“姑娘?”海兰也蹲下,“在寻什么,还是我来罢......”

“你可来了,”念颐侧首这才注意到海兰进来,拍拍膝盖直起身道:“快帮我看看,我穿哪一件才会和麒山王妃有些相似?这郑氏常年卧病在床,我来这么久也只是见过她一两面而已,”她表情幽怨,“麒山王妃病中素面朝天,衣装清雅,你却看我这柜子里,张张扬扬的,花红柳绿,不合适,委实不合适。”

海兰被这一溜下来的话弄懵了,“什么缘故,姑娘为甚么要学麒山王妃?”

这就要问须清和了,他说会给她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她以为会是什么,结果竟然同本应八竿子打不着的麒山王府扯上了。

他说今后啊,她便是王妃郑氏的远亲,名儿都有了,唤作郑馥妤。

念颐不禁怀疑麒山王是怎么愿意答应的,便是麒山王答应,郑氏又怎么乐意呢?当今太皇太后就出自郑氏,当年太皇太后还是太后的时候,一手养大了麒山王须清曜,郑氏是想扶植麒山王做皇帝的,因缘际会之下未能如愿。

不过,如今须清和称帝,宫里太皇太后想必忌惮他......

这么一想,其实郑氏卖个人情也在情理之中。

念颐突然对须清和心生敬佩,他这主意不是临时兴起,看来是早就打算好了。她今后背靠郑氏,在宫里有太皇太后“撑腰”,也因为“郑馥妤”的出现,郑氏无异于吃下定心丸,不必惶忧太皇太后哪一日去了郑氏便要面临灭顶之灾,最受益的人还是她自己。

太后虽然是太后,却也不能不给太皇太后面子,处处搞针对。

念颐在梳妆台前坐下,眼瞳失焦,呆呆望住铜镜里的人影。想通了这些,她开始担心须清和这么做不怕他母后恼他么?

捏捏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她想自己也不是如何倾国倾城的容貌,要真有那般貌美,保不齐太后念在儿子是为色所迷还能理解他几分,现下她在太后眼中却多半是嫁过人又身世腌臜,太后想不通兰卿喜欢她哪里,该气坏了吧......

念颐双手撑着下巴,她也不想的,正如须清和所说,人的身世由不得自己,而她一介女流,婚姻大事也非自己能够做主,跌跌撞撞随波逐流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只要他还向着她,她便不能再生出任何退却的念头。

“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别吓唬我——”

海兰心说怎么见完皇上后就有点儿神神叨叨的,念颐回身看她,简明扼要把接下来自己的想法和须清和的意思都透露给了海兰,她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这一遭回宫,瞧着罢,我再也不用畏首畏尾了,梅初吟骂我那些话我就当听不见,往事随风,但是她要还是要和我争兰卿......”

她突然顿住了话头,海兰极为好奇,连呼吸都微微地放慢了。

准备放狠话了?这感觉很像是急速飞奔的骏马乍地停下,吊起了胃口,而且她们姑娘不是好与人争抢的性子,这是好听的说法,往坏了说是她们姑娘打小儿就像个小受气包。

衡五爷不管不顾,隔房的姐姐也要来踩一脚,她却没心没肺的,约莫还是没有娘的缘故,一颗心过往只扑在哥哥身上。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但如今这样也好,有了新的身份,便有了可以争抢的立场。不夺不抢在后宫没法儿生存,先前东宫的情况又与皇帝后宫不同,先前是太子妃,在东宫才能够横着走,眼下下一步最好能执掌凤印,要真被封为皇后,那才是安稳日子的源头。

海兰操心得厉害,伸长脖子问道:“梅姑娘倘或还和姑娘作对,你打算怎么办?”

念颐皱了皱鼻子,指着鼻子骂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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