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探春看她如此,心下就隐约猜到了五六分,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母亲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这越是得不到的越就珍惜——贾环天天喊母亲,赵姨娘也不觉得如何,近来探春极少如此称呼,这一喊母亲她便觉欢喜,于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把由来始末娓娓道出。
贾探春听说她竟先后两次派贾环去焦家,与焦顺暗通款曲,心下自然恼怒非常。
但却知道现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于是勉力压住心头怒火,细思这件事的真伪、好坏。
环哥儿性子本就偏激,他说的话未必可信。
但若假定真是如此的话,对自己来说反倒是个好消息,至少不用担心焦顺和赵姨娘恋奸情热,早晚被人撞破了。
不过这话却不好对赵姨娘讲。
贾探春正想着该怎么敷衍一番,安抚住赵姨娘不要妄动干戈时,忽就听外面乱了起来,有人叽叽渣渣嚷着什么。
她秀眉一挑,推开房门呵斥道:“姨娘还在这儿呢,怎么如此没规矩?!”
正跟侍书比手画脚的小丫鬟听了呵斥,连忙把头垂到了锁骨上,一个字也不敢再往外蹦。
侍书则是上前小声解释:“姑娘,园子里出事了,东府的珍大奶奶来做客,也不知怎么跟太太说的,竟就要赶那妙玉出府呢。”
“赶妙玉出府?”
探春倒是知道尤氏和妙玉之间的嫌隙。
月初东府举办满月酒的时候,因芎哥儿八字轻,尤氏便想着找个女修做寄名干娘,压镇压镇。
当时贾宝玉第就想到了妙玉头上,拍着胸脯说要牵线搭桥,结果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最终在栊翠庵里碰了一鼻子灰,事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
东府那边儿不是已经另外找了个女冠做寄名干娘吗?隔了这么些日子,怎么突然又追究起来了?
再说单凭这事儿,也不好直接把人赶出去吧?
“这些闲事你理它作甚!”
这时赵姨娘在一旁不耐道:“不过是个没相干的假尼姑罢了,赶出去就赶出去呗,能碍着咱们哪根儿筋疼?”
她要不说这话,探春还真未必理睬这事儿,但听赵姨娘这么说,她便忍不住反驳:“那妙玉最是孤高桀骜的一个人,当初是咱们好容易请来的,如今稀里糊涂就要把人赶出去,她如何受得了?”
说到这里,便对赵姨娘交代道:“我先去清堂茅舍瞧瞧——姨娘不要疑神疑鬼,等过几日再试探试探不迟。”
说着,也不理会赵姨娘的呼唤阻拦,领着侍书匆匆出了秋爽斋。
赵姨娘气的直跺脚,儿子丢下她就跑,女儿也是这般,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对儿白眼狼来?!
不过……
听探春话里的意思,这事儿说不定还有转圜?
也对,环哥儿小孩子家家的,或许是会错了意越说不定。
自己虽比不得那些青春年少的,可这不是还有个三丫头吊着胃口么?
难道那焦顺真舍得就此放手?
这般想着,她的心态倒渐渐放平了,然后猛然一拍大腿,急道:“哎呦~我的香精!”
话音未落,也提着裙子冲出了秋爽斋。
…………
却说探春赶到清堂茅舍时,恰巧李纨也闻讯赶来,正拉着尤氏细问缘由,她便也悄默声的凑过去竖着耳朵旁听。
只听尤氏愤愤道:“我原只当她是年纪轻,不愿意给人做寄名干娘,不想今儿才听说,她竟是嫌弃我们府上腌臜,还说了好些个不中听的阴损话,连芎哥儿这不懂事的娃儿都被她数落了一通!”
“亏她还是个修行中人,如此不积口德到底修的什么佛?念的什么经?!莫说我们府上没有那些事情,就有,也不是她能随意贬损的!”
探春这才明白事情为何突然走到了这一步,不过她更奇怪那些话是怎么传到尤氏耳朵里的——肯定不是宝二哥说的,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
“嫂子怎么知道她、她说了那些话?”
这有些人当真不经念叨,探春刚想到贾宝玉,身后就传来了宝玉的声音。
回头望去,却见贾宝玉满头大汗,显然是得了消息就一路跑过来的,他边用袖子抹额头,边连声追问:“是谁告诉你的?”
尤氏见是他来了,又一味的追问是谁告的密,当即便把俏脸一沉,没好气的道:“亏宝兄弟还好意思问!她既当着你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你就算不当面啐她,也不该瞒着我和你哥哥!却怎么倒帮她遮掩起来了?难道伱连亲疏远近都不知道?!还是说……哼!”
贾宝玉吃了她这一通排头,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地道——毕竟当初就是他主动推荐妙玉,才连累宁国府自取其辱的。
若这事儿没被揭发出来还好,如今既已然揭开了,他又怎好再明着偏帮妙玉?
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他和这亦师亦友不落凡俗的妙玉,也早就成了红颜知己。
又怎忍看她就这般被撵出去?
当下他一跺脚,咬牙道:“我找太太说去!”
说着,闷头就要往里闯。
跟来的麝月秋纹见状,忙老母鸡护雏的乍着双臂拦在前面,连声劝道:“二爷使不得!使不得啊二爷!太太前儿才说让你不要跟那妙玉走的太近,免得被道理禅机迷了心窍,如今怎么好……”
“让开!”
贾宝玉义愤填膺的呵斥道:“这事儿我只在家里念叨过两回,除了你们再没别人知道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