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石进门的时候，会议还没开始。
百余人的会场坐的满满登登，中间的演讲台上暂时没人，下方成排的座椅人头攒动，身着各个不同航司制服的飞行员们互相交头接耳，嘈杂的声浪一直传到走廊外边，倒像是一群大学公共课后正在讨论昨晚球赛的学生。
观众席上至少有三条胳膊举起来，招呼邓子石过去坐，邓子石对其中两人抱歉的笑笑，快步走到了其中一人身边，那是他大学同班的哥们。
“老大。好家伙，我刚刚一打眼，至少十几家公司的制服，什么情况，要攻打牛航还是马航的总部？”邓子石边说边坐下，摘下帽子放在身前的桌上。
他调侃的那两家航空公司都是当今业内的价格屠夫，各航司飞行员经常笑谈，说早晚要攻打他们总部。
招手那人是当年同寝的老大何退思，邓子石是老三，他们都是民航飞行学院出身的飞行员，和部队退役来开民航的老古板们虽然有很大不同，但也强调纪律和团队，所以一直到今天，他们学校的学生都还在住在大学里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集体宿舍。
“你还不知道？”何退思惊异：“一百多架飞机失踪了，人命关天啊。”
“我知道人命关天，梁慧都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了，必须请病假，要不就辞职。”邓子石没心没肺的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的灌了半瓶。
“你听她的？”何退思眼睛都睁大了：“那你以后还混不混了。”
邓子石把水吞下，擦了擦嘴，把眼睛一瞪：“我听她个鬼，这时候怂了我还怎么领导机组？”
说着他眼睛转了转：“老大，你肯定有内幕，说话留一半可要遭天打雷劈。”
何退思眉毛皱起，嘴巴抿得薄薄的，面色有些激动的潮红，他咽了口口水，低声说。
“听说要征召咱们上战场。”
“什么？”邓子石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声音大了点，引来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连连向周围的同行打手势抱歉。
“有消息说，只要一过那个界面，聚变引擎都得熄火，现在全人类所有武装的航空载具都歇菜了，就咱们民航的双动力过去还顶用。”
“你是说，让咱们开客机过去轰炸小灰人？”邓子石眼睛亮了。
何退思白了他一眼：“你想的就美，给你安排一运输机岗位就不错了，还想开轰炸机，再说哪有小灰人，据说和咱们一模一样，连语言都互通，就是古人。”
“古人？大宋还是大明？轰炸老祖宗于心不忍啊。”
“屁的老祖宗，那面和咱们不是一个路数，修仙的，还有白日飞升呢。”旁边一个人插嘴道，是隔壁班的也算熟人。
几个人正聊天打屁，肆无忌惮的传播小道消息，这时终于门外走进了一批人，其中一人走到了演讲台上。
从大概八十多年前起，主席台读稿下面听讲的会议模式有点混不下去了。
年轻一代起于草莽，互联网的原住民花样翻新，对模式和构架的变革远迈前人，各种全新的沟通和会议方式雨后春笋一样涌现，新模式，新方法，新观点一浪又一浪拍打过来，陈旧古板缓慢的旧会议模式终被雨打风吹去。
新模式中，演说+现实增强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流派，也就是说把会开得像公开课或者演讲一样。
那人一上台，整个会议室的灯光缓缓暗淡了下来，只有左右两侧的追光打在他身上，这追光也不知是什么技术，居然仿佛不受丁达尔现象约束一样，在空气中根本看不到光路，只在尽头台上有明亮的光斑。
“各位，很抱歉打扰大家休息，但事情的确十万火急。”那人穿着常服，但似乎有些军人气质，他没有自我介绍，开篇直入主题。
“在西经171°15，北纬74°52至西经167°28，南纬3°24，高六千八百米至七万之间的狭长空间里，出现了一个悬于半空的透明硬质平面。”
“或者，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分隔两个世界的界面。”
他背后的空中浮现了一幅广袤的世界地图，太平洋中间那道斜向的红色虚线，像一道流血的伤口般引人瞩目，那人做了个手势，镜头飞速降低拉平，急速掠过泛着莹莹红光的诡异平面。
“目前有一百三十五架飞机，三十万人误入了那个世界，他们危在旦夕。”
“据可靠情报，对面是一个技术较为落后的世界，有大气……”
……
那人详细介绍了目前的所有情报，包括聚变堆通过界面自发熄火，包括全球军力面临无法投放的困境，包括对面的现状以及情报。
随即还介绍了国家准备如何进行救援，动员了哪些力量，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出动，可能会面临哪些风险，但必须要全力以赴救援的意义。
“危机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国家的存在，不但要在承平年代保障繁荣，更要在危难时刻化解危机。”那人在台上横向踱着步，变幻的光影不断在他的头顶，脚下投射出各种能够巧妙契合他语意的画面。
在他提到繁荣的时候，悬空的画面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街道，行人，艺术演出，节日庆典，孩子的笑脸还有体育赛事。
而在他提到灾难的时候，半空中则浮现出维纳什堡，奥胡斯，特隆赫姆等地残垣断壁的照片，这些都是人类最近数十年遭遇的最重大的灾难，何退思和邓子石曾作为志愿者参与过对特隆赫姆的救援。
“但国家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