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李昭福的母亲倪氏,为了躲避日本人翻越大山逃到了一个叫大坪的村子,住在一个姓陈的人家。这家的少爷陈玉和倪氏二儿子李昭禄一样也能把脉问诊,懂得一些草药偏方。因为一起采药的缘故,两人交好成了把兄弟。

临近端午时,听说前方打赢了,大坪连同周边几个村子的各姓人家就把龙船修整一番,上了桐油涂了彩,准备在端午那几天好神热闹一番。就连好些年都不参加的周姓,也把失修的旧船用上了。

那日,李昭禄去接母亲回家,正要过渡,就听见有人在喊龙船翻了。李昭禄只得下了船,让渡船去救人。最后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龙船上的人都没事,偏偏是扒渡船救人的陈老头死了。

这事和李昭禄没有任何关系,他把事情的经过同陈玉说完,就去帮母亲清理衣物,打点行装准备天不亮启程回家。李昭禄问了母亲,也问了使女都说没落下什么后,就坐下来给母亲把脉,想了解这两个月来母亲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也好规划一下接下来这不远、也不近的归程。正数着数呢,就见陈玉急匆匆进了房间。很着急的样子,使得李昭禄不得不停止把脉,问发生了什么事。陈玉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把事情说了。

原来渡船陈老头的家人说:要不是李昭禄叫去,那陈老头就不会去河边;不去河边,就不会去救人;不去救人,就死不了。要李昭禄承担责任,说白了就是赔钱。

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太牵强了。要这么说那翻船的、喊救命的都应该承担责任,都应该赔钱。李昭禄当然不依,但看着陈老头满地衣衫褴褛的儿孙,李昭禄心软了答应给钱。

李昭禄不谙世事,倪氏不过是妇道人家,那些人又把陈玉拦在门外,不让他掺和,最后李昭禄稀里糊涂地在一份巨额赔款的文书上签了字,盖了手印。直到这伙由陈册带的人一路伺候着倪氏回到龙潭,李昭禄把文书拿给侄儿李舜成一看,侄儿李舜成傻眼了。

龙潭首富李昭禄破产了。

万事都有一个理,李昭禄破产也是有理的,所有龙潭人都认,这个理就是:李昭禄的钱来得蹊跷,当然,去,也应该蹊跷。至于说,得到这笔钱的人有没有蹊跷,没人去问,没人去理论。清楚了的糊涂,糊涂了的清楚,又有清楚,又有糊涂,又清楚又糊涂,清清楚楚,糊糊涂涂,最终只留下了糊涂。这也就是一个糊涂的世界。

糊涂世界的事情,我们还能看得见,还有一些事情发生在我们看不见的世界里。不过正因为看不见,反倒是不糊涂了。

这陈老头八十多岁的人,耳不聋、眼不花、两鬓青丝、满口皓牙,还能挑得动担子,扒得动渡船,那也是不同于凡人的。

话说他掉到了水里,吓了一跳,三魂七魄都被吓散了。一只一拃长的小青鱼叼去其中的称为除秽、非毒、伏矢的三魄。不久之后,这条鱼随流水到了洞庭湖,被一头江猪吃了。这三魄也就停留在那江猪身上,随着那江猪四处乱逛。

这陈老头还有三魂四魄,原本以为还能收回几样,不想一个用鹭鸶捕鱼的人打此经过,又被两头鹭鸶各自叼去了两魄。不巧的是这两鹭鸶夜里睡觉时,没留神,它们叼着的东西让两只斑鸠叼走了。几天后,两只斑鸠到了一个叫甘塘的地方歇息,因为一道霞光掠过,吓了一跳,叼着的东西掉落在两颗梧桐树下,滚到了草丛里,寻不见了。

剩下的三魂也没有了去处,四处游荡,终于在一颗蜡树下,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树窝,便躲在那里不动了。

然而,陈老头的这三魂七魄终究是一起的,哪能就这样断了联系,没有了牵挂。它们再次互动,演绎一段故事来,展现在我们能看得见的世界里,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看得见的世界里本是糊涂得很,一片混沌的。要是能和看不见的世界扯上关系,反而会清晰很多,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不过,从看不见的世界到看得见的世界,或者说从看得见的世界到看不见的世界,有一样东西是不能理论的,那就是顺次。时间顺次和逻辑顺次都不能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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