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福冈,医科大学医院,一群人在忙乱着做最后的努力。

中国驻日本福冈总领事来了、北海道中国留学生社团代表来了、旅居当地的华人华侨也一直在为病床上的一位勇士打气,但是这一切在疾病面前显得那么徒劳。蔡锷,这位护国运动的主将,已经陷入弥留之际。

蒋百里全程陪同他到日本看病,他对这位老友已经尽了最后的心力。现在,望着憔悴的蔡锷,他的眼角浸满泪水。这一刻,还是终于来临了,这位有泪不轻弹、甚至可以毅然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向学生表达失信之耻的铁汉也禁不住埋头洒泪。

“方震兄,不要为我难过了”,不知什么时候,蔡锷忽然清醒过来。“人终有一死,你我又何须做儿女态?只是我还有些牵挂,想和你再说说。”

蒋百里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忍着悲痛说:“松坡兄,你我兄弟一场,你有什么未了之事尽管吩咐。”两人同为“士官三杰”,关系莫逆,这种时候就无需藏着掖着了。

“倒不是我的事,而是你。”蔡锷直视蒋百里:“我的志向是把袁世凯赶下皇位,这个目标已经完成,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你,空有一身本事和志向却无法施展,这对你、对国家都是不公平的。”

蒋百里摇摇头说:“国事糜烂如此,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中枢黎总统前段时间给我来电,邀我作总统府顾问,我尚在考虑。”

蔡锷怔怔地望着他说:“兄是军事大才,岂能埋没于案牍、栖身作绍兴师爷?何不降阶奉天与汉卿成就一番大业?前段时间我推荐劲成到彼即获重用,以我对汉卿的了解,他是很有雄心和气魄的,必然举双手欢迎兄长。”

蒋百里笑笑不答。蔡锷看重张汉卿,他却认为未必,他始终认为一个毛孩子值得他不远千里投奔有些夸张,而且他昔年与张作霖的一段夙怨仍然挂在心间未去。所以即使蔡锷劝说他多次、甚至连张汉卿建党获得多方赞叹之事都不能让他有半分心动。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唯其骄傲,不能容许他有任何判断上的错误。

蔡锷叹了口气,他这一口气既出,便觉十分不好了,觉得喉间发痒,想咳又咳不出来,头脑也阵阵发晕。蒋百里见状急忙要喊医生,却被他止住。

“一饮一啄,自有分定,我知道你骄傲的性子,只看随缘了。”蔡锷说话越来越急促,蒋百里想制约他却被他挥手挡住:“我知道不行了,大限就在今天。我有几句遗言,请你转告政央诸公。”

“愿我人民、政|府,协力一心,采有希望之积极政策;

意见多由争权利,愿为民望者,以道德爱国;

此次在川阵亡及出力人员,恳切罗督军、戴省长核实呈请恤奖,以昭激励;

锷以短命,未克尽力民国,应行薄葬。”

蒋百里怀着悲痛的心情逐字记下他的话,在记录到第四条时,禁不住再一次泪留满面。再要听蔡锷说些什么时,身边的护士轻轻说:“蔡将军已经去世了!”

历史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11月8日,张汉卿穿越以来第一个好朋友蔡锷将军病逝于福冈大学医院,年仅34岁。噩耗传来,举国震惊。无论是敌是友,都纷纷表达对这位英年早逝的人杰的怀念。他的遗体由日本运回国,将葬于长沙岳麓山上。

蔡锷之丧,全国唁祭,其祭辞和挽联均有可传者。半知半友在南方的孙逸仙来唁电:“平生慷慨班都护;万里间关马伏波。”

他的恩师梁启超大恸:“知所恶有甚于死者;非夫人之恸而谁为?”

康有为亲笔手书:“微君之躬,今为洪宪之世矣;思子之故,怕闻鼙鼓之声来!”

蔡锷是张汉卿穿越以来第一位挚友,是他引领张汉卿走上民国初年的舞台,并从此风声鹤起。虽然在战火连天的南方指挥以少击多,蔡锷不忘这位东北小友,常和张汉卿通电畅谈时局,对张汉卿的每一点进步都很欣慰。对张汉卿进入讲武堂、组建卫队旅、剿匪一战成名乃至建党,他都了如指掌并给予及时的赞誉和支持。他的遥相发声,确实让张汉卿在人望上更进一层,至少在对卫队旅的控制和人民党声势的扩大上,让他有相当的把握。

几个月前,在云南的蔡锷还在张汉卿结婚时发了一个让人啼笑不尽的喜联,然而风云突变,这样一位天才般的人物、良师兼益友,在他的英年,如流星般早逝,给中国留下长久的痛和惋惜,也给张汉卿以警醒:历史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该来,例如疾病和死亡,还有可能强加在中国人民身上的战争和屈辱。

斯人已逝,继承他的遗志及完成他的心愿才是最好的怀念。纵观当今的中国,皖系做不到、直系做不到、南方的国民党也做不到。“微斯人,吾谁与归?”这是张汉卿的哀恸。

鉴于蔡锷将军在他人生中第一段道路上给予的不吝帮助,张汉卿决定尽己所能给其后事一个哀荣,无论是作为良师益友的怀念,还是作为人民党主席对这位建党发起人的致敬。他坚定地要求父亲向中|央提出国葬。

虽然与蔡锷没有交集,但冲着人家对自己长子的无私力挺,张作霖也决定大义一把。就在噩耗传来的第二天,他即通电中|央:“蔡公松坡,以义立人,以勇殉志,舍生负气,异口同悲。溯自辛亥以来,此公义旗首起,艰险备尝;缔造共和,厥功最伟。且积年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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