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托腮, 撅了撅嘴,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真是无聊的一个月啊,我唯一的精神食粮也停产了……人家明明很想知道北极星先生是怎么看待印度的咖喱的呢。”

披着森鸥外送的黑大衣的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摊开他的精神食粮——《完全zì_shā_shǒu_cè》, 目光落到了书页上没有落到字上, “说不定人家和丈夫正在苦修成仙, 下次森先生看到的就是仙人纂写的真文了。”

森鸥哇嘴角一抽,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趣。说起来……森鸥外突然想到,根据北极星的旅游札记, 她差不多也快要完成了旅游世界的目标,说不定很快专栏就要换个主题了。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时候对方应该就会回国定居了, 之前断更的那几篇小说应该也可以复更了吧?

森鸥外想起被北极星坑了几次的经历,一时郁郁。

太宰治忽而道:“听说你们boss因为擂钵街那边有个红头发的小孩子划了他的车,所以就把所有红头发的小孩子都杀掉了呢……你也去了吗?”

森鸥外垂下眼眸, 略微弯起了嘴角。

“我只是个医生啊,太宰君。”

太宰治轻嗤一声,“用手术刀杀人的医生?北极星先生肯定对你的人生很感兴趣 。”

“噢?”森鸥外挑眉, 竟是有几分期待的样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很乐意成为北极星先生的写作素材呢。”

太宰治抬眼,看向森鸥外。

“太宰君, 北极星先生曾称‘人生’为一次巨大的进食行动, 生而为人, 唯一能够稍加影响的不过是被谁咀嚼。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与其选择单纯将自己吞噬的东西, 还不如选择在将自己吞噬后也为自己带来新生的东西吧。”

森鸥外有一双紫红色的眼眸, 此时此刻, 这双眼眸中倒映的是早已成为历史的战场,散发着炽热的硝烟味。

“‘我写作,把鲜血从空气里挤出来,从建筑中榨出颂歌,从肉|体中切出爱……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很少写我自己,咀嚼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比咀嚼别人要痛苦得多,不必多言。但我终究还是在写我自己。我挤出自己的鲜血,榨出自己的颂歌,切割出自己的爱,最后我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终有一日我将不复存在、终有一日我将永生不死,世界的第一抹微笑绽放在我心头,朦胧的雾湿润的双唇是初吻,所有火山爆发的那一刻,灵魂的存在将被证明’。”

复述着北极星写下的话,森鸥外的眼前是红头发的孩子,这些孩子叠加在他眼底的那片战场中,可想而知战场会越来越拥挤,越来越拥挤,终有一日到达极限。

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极限尚未到来。

这样就够了。

森鸥外想。

森鸥外没有注意到太宰治的注视,他难得真正走神,外表看上去和以往别无二致,然而过于聪明的少年却仿佛拥有神明的眷顾,透视了皮囊的表象,窥见了弥漫着鲜血气息的冰冷的战场。

不久之后,当太宰治亲眼看到森鸥外用手术刀将信任他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杀死,鲜血喷溅,热气散逸时,他会知道这不过是战场的一个注脚,只能用小一号的字体放在最不重要的位置,很多人都不会关心,即所谓不存在的存在。

且放下远东之国的夜色,却说到在黑手党的发源地意大利,那不勒斯,身体尚未成年,内在却已然沧桑的少年布鲁诺·布加拉提随父亲捕鱼回来,收拾好东西,吃过晚饭,回到自己的卧室,翻开了用零花钱买的杂志。

不久前布加拉提的父亲偶然发现自己的孩子在看法语杂志,很是惊讶,问儿子什么时候学的法语,为什么要学。

布加拉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自己在未来死后灵魂被一个法国少女套牢,自己教会了对方意大利语,而对方也教会了自己法语吧?

布加拉提当时用些闲话敷衍过去了,之后却发现父亲眉目间多了愁绪。

他猜想,父亲或许是想到了离开这个小渔村,去到了意大利都市的母亲,继而怨责己身,觉得一介渔民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富足的生活……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布加拉提就算想要解释也无从解释起,况且,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地想要离开这里的。

不是不能安于清贫或者有什么大志向,除去舍不得父亲独自一人生活的孝顺心情,此时尚飘零于各处的同伴,正在世界各地辗转的七夜萤……未来的故人,恩也好情也罢,仇也好怨也罢,总归不能放任不管。

布加拉提唯一犹豫的地方在于到底要不要加入“热情”,再次成为一个黑手党。

如果不加入“热情”的话就没办法利用干部波尔波的手被“箭”刺中得到替身能力,而不成为替身使者的话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如果加入“热情”,那么可想而知的,前期无论他再怎么避免,也难免成为黑暗的爪牙,为虎作伥……奇迹般的重来一次,难道他依旧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想要保护的存在吗?

布加拉提的所有犹豫,归根结底不过是这件事罢了。

他仍然在犹豫,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知道这一点。

他想咨询七夜萤,听听她的建议,可是天南海北的,如何能联系上?

昔日魔女壹原侑子给七夜萤的能力,如今也不能用了——至少他的尝试是失败的。寄往出版社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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