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中的老叟发现了, 仔细看了一眼小童。

他这小弟子,好像是有些特异之处啊

老叟收敛了眼里的亮光,对净涪笑道,“小友你来了啊”

早先时候, 这人不都是叫他小子的么现在呢, 改口了

净涪觑了他一眼,面上却不显异色,甚为客气地拱手拜了一拜,方才应道,“不负前辈厚望, 傀儡已经得了。”

他说着, 长袖扬起时候就有一道乌光从他袖底处飞出, 投向画像。

老叟抬手去接, 画像表面当即荡起一片如水一般的空间涟漪。

待到这片涟漪彻底平息下来,老叟已经稳稳拿住了那个木傀儡。

不过是堪堪拿住傀儡, 老叟就觉得一股久违的暖意从他指尖处升起。

他不知觉地亮了眼睛。

“好很好”

都还没细看,老叟就先赞个不住了。

净涪不以为意,仍自稳稳地站在原地。偶尔时候,他的目光也会转到旁边的静室里, 饶有兴趣地看着北冲与小童的对峙。

佛身借着他的眼睛, 也看见了那边的情形。

他不禁笑道, 看来心魔身你做出的傀儡还是有他做不好的事情啊

心魔身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就擅长应付这些小孩子一样的。

佛身声音里的笑意更明显了,我觉得吧, 是要比你来得擅长一点。

心魔身懒得理会他。

佛身却是再笑了一声,才没有了动静。

心魔身默默地看了北冲一眼。

老叟细看过满意,略略尝试着进入傀儡身体就更满意了。

可即便是这样,老叟作为修士所该有的警惕还是没有放下。

他拿着那个傀儡,抬头看向净涪,欲言又止。

净涪心魔身已然转回了心思,他见老叟面上表情,轻易便猜测出老叟的忌惮,索性就自己开口说明了。

“前辈且安心,这个傀儡身体里,只有最粗浅的阵纹,也都是可以替换的,前辈阵道造诣非凡,晚辈就不班门弄斧了。”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待他再开口时候,他整个人都严肃了几分,“诸天寰宇共证。”

不过是最简单的六个字,净涪说出口时候,这片洞府里的空间都变得稠密了。

老叟面上也没有了其余的表情,只有一双扫尽风霜将所有锋芒暴露无遗的眼睛。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净涪。

净涪完全不为所动,他仍自一字一字将他所要说的话说道出来。

“此次小修与面前修士所作交易的物品,当处处如昔日面前修士所提诸般要求,不作假,不存伪。若有欺瞒,日后当有因果报应而来”

洞府里的空间一点一点地震荡,似乎有某种超越此间世界的力量酝酿。

它在聆听,也在见证。

到得净涪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候,先前一切的积蓄终于到达了顶峰,又在最顶端时候,彻底爆发开来。

天地仿佛都在动荡,但这一切也似乎只是他们的错觉,天地仍是亘古以来的静默无言。

察觉到那一股堂皇的莫大力量,老叟久久没有动作。

待到一切彻底平静下来,时空静谧,他才微微叹了一声,看着净涪的眼神复杂。

“没想到,你居然也知道这个。”

净涪笑笑,不甚在意。

出门在外,若他连这个都不知道,日后吃亏算谁的

还是现在这样,大家都能安心一点。更重要的是,倘若日后老叟手里的傀儡出了问题,事情也找不到他的头上来。

老叟将手中的木傀儡仔细收好,那副小心模样,早已没有了方才时候盯紧净涪的深沉。

他还不忘给净涪保证,“行了,日后就算有些什么,也不会赖你,你小子且安心吧。”

“对了,”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净涪,“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启用这个傀儡身体。你再帮我,怎么样”

心魔身脸皮抽动,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不怎么样”

“嗯”老叟顿了一顿,表情极是委屈,“你先前答应过了我的,要借一个傀儡帮我照看弟子,但现在你看看”

他手指直接指向那边静室,“你看看现在我那小弟子都怕成了什么样子”

“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对一个好不容易能够安稳下来的四五岁小童”

净涪面无表情,“我已经将北冲借给你了,而且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

老叟指向静室的手指陡然转了个方向,直接指向了画像之外的净涪,他还像是被净涪的话刺激到了一样,手指一下一下地发抖。

净涪毫不心虚地对上老叟的视线,但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拱手又与老叟一礼,便即跟老叟道别,“晚辈叨扰前辈多时,如今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晚辈这便告辞,前辈不必多留。”

他说完,便施施然地再对老叟拱手一礼,转手就走。

静室里的北冲似乎得到了命令,原本因为小童的抵触戒备停在原地的他忽然慢慢地向前走。

坐在矮榻上的小童脸色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也不说话,只稍稍往后坐了坐,就挺直腰背,紧盯着北冲动作,不曾有过丝毫放松。

北冲以相当缓慢的速度走到两人之间的那个案几上,松手将那个储物袋放下,就想要转身。

但他还没动作,就先停住了。

北冲瞥了那小童一眼,从储物袋取出三日份的干粮、清水和衣物放到案几一侧,这才真的转身走了。

小童一直看着北冲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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