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同样紧张。
在最初的计划中,虽然李严有真和孙权打一仗的打算,但那是最坏的打算。一旦开战,蜀汉军有优势,但是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是免不了的,更何况还有战败的可能。比如孟达就完全有可能不是陆逊的对手,不论是兵力还是个人的用兵能力,孟达对上陆逊都没有什么胜算。假如开战之后猛进,孟达却打了败仗,对他来说,这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最好的打算就是逼着孙权低头,不用真正开战,不战而胜,对他来说既避免了失败的可能,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才是最满意的结果。
可是,孙权的顽强超出了李严的想象,在魏霸七万大军压境,一旦开战,就有可能丧失江淮战场胜果的情况下,孙权依然不肯低头,形势一天天的激化,照着这情形势,十月初一开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李严也不安起来,他仔细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之后,认为这可能和魏霸没有尽全力有关。到目前为止,魏霸只出动了荆州三郡的常备兵和预备役,并没有动交州七郡的兵力。如果把交州的兵调过来,再增加两三万人,孙权也许就能低头了。
为此,李严给李丰写了一封密信,让他亲自赶往湘关,再和魏霸磋商一下。
魏霸热情的接待了李丰,觥筹交错之后,李丰拐弯抹角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希望魏霸能够从交州再调一些兵来。
魏霸很诧异:“为什么还要再调兵?七万人还不够?”
“如果真的要开战,相信以将军的用兵能力,攻取长沙是不成问题。我对将军是非常有信心的,不过,孙权显然还没有认清眼前的局势。他似乎还在观望。”李丰放下酒杯,带着几分乞求的看着魏霸:“将军,一旦开战,生灵屠炭。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为百姓计,还是不打的最好。将军如果能再调两三万精锐来,也许孙权就只能低头了。”
魏霸沉吟片刻,眉头轻挑:“这么说。少将军并没有打算开战?”
李丰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魏霸有些不悦,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目光闪烁。法邈咳嗽一声,解释道:“少将军。看来你们在对大将军命令的理解上有一些分歧。镇南将军一直认为大将军是要出兵征伐,所以才没有把所有的兵力都安排到长沙周边,担心的正是孙权不敢一战。委曲求全。”
李丰差点哭出来。他也没办法。李严的信也让他非常意外,他原本也以为李严是想开战的,他还以为这是他掌握两大军团的好机会,所以他才那么嚣张,现在眼看着时间临近了,老子却软了,想要不战而胜。大出他的意料,甚至让他无法向魏霸解释这态度变化背后的原因。
“既然少将军体恤百姓,那我也不能穷兵黩武。”魏霸勉强笑了笑:“那这样吧,少将军和孙权再谈一谈,希望他能及时认清形势,不要负隅顽抗,到时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李丰不解:“将军不增兵,谈一谈就能解决问题?”
“我不是不增兵,是我的兵已经派出去了。”魏霸眨了眨眼睛:“少将军,你去对费祎这么说,我相信,他会明白的。他明白了,孙权就明白了。”
……
李丰回到了临沅,立刻请费祎来见。
费祎非常不解。对这次谈判,他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你们要打,那就打,你们想谈,那就谈,反正我不掺和。对李丰突然请他相见,他有些猜不出情况。
“费君,你希望战还是和?”
费祎皱了皱眉:“少将军,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李丰不接他的话头,直截了当的说道:“如果你希望战,那你就什么也不用做,战事很快就会开始。如果你希望不战,现在能阻止这场战事的大概也只有你有一点可能。”
费祎更不解了,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我能阻止?少将军的命令不比我的话更有用?是魏霸能听我的,还是孟达能听我的?”
“孙权能听你的。”李丰盯着费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实话对你说,现在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控制,就是大将军恐怕也鞭长莫及。”
费祎眼神一紧,盯着李丰。他心跳如鼓,脑子迅速的转动着。李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刚从湘关回来,肯定是去见魏霸,莫非魏霸和他吵翻了,非要开战?可是不对啊,如果没有孟达的策应,魏霸一个人很难有必胜的把握。李丰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丰迎着费祎的眼睛,有些心虚,却不敢让开。魏霸对他说过,和费祎这种人打交道,一定不能露出任何迟疑或者软弱,一定要在心理上压制住他,才能让他相信的可能。所以,他现在虽然手心全是汗,眼神却不敢有任何动摇。
“因为镇南将军的水师已经到了吴郡,如果不能把停战的命令送到,他们将在十月初一发动进攻。和镇南将军东西夹击,先破京口,再逆流而上。”李丰顿了顿,又道:“现在还有八天时间。”
“水师?”费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叫起来:“交州有战船了?”
“嗯,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很强大。”李丰苦笑一声:“我也是刚刚知道,镇南将军用兵果然是出奇制胜,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六七万荆州的蛮人步卒,现在才知道他真正的杀招是那一万多水师。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灭吴的打算。”
费祎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呯呯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