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心中本就有一种躁动的不安,阿奴一声惊呼出口,杨帆再也忍不住,飞身扑了过去。
院门是虚掩着的,已经被阿奴一把推开,月色如霜,照着空荡荡的院落。院门拉出一道倾斜的阴影,阴影将两个躺在地上的人一半映在如霜的月色下,一半遮在院门的阴影下,从体态看,这两个人正是照顾小蛮的那两个中年婢妇。
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了,小蛮不想让他担心,却又不放心回到房中静候他的消息,回到院中后,便虚掩了院门,在这里观察他的动静,然而……现在她的人呢?
杨帆一见这般情形,本就苍白的脸上登时不见了一丝颜色,怔怔地站在那儿,竟然不敢迈进院去。裴大娘从他身边飞身掠过,俯身探了探地上两名婢妇的呼吸,沉声道:“人没死,只是被打晕了!”
裴大娘闪进院落时,公孙兰芷也紧随其后,飞快地冲到房中搜索了一遍,又回到门外,向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的杨帆和天爱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小蛮不在!”
杨帆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攥紧铎鞘转身就走,阿奴一把拉住他,颤声问道:“二郎,你做什么?”
杨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去找她!”
阿奴道:“偌大的长安城,你到哪里去找?”
杨帆道:“把长安城翻过来,总能找到她的下落!”
“不要轻举妄动!”
裴大娘缓缓站起身来,转向杨帆。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你?”
杨帆此刻面寒如冰,心头却是一团乱麻,根本忘记了思想,裴大娘一问,便下意识地答道:“不错!”
裴大娘道:“那么他们掳走小蛮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你!所以,小蛮现在绝不会有危险,他们若要杀人,直接就杀了,又何必掳走。你若现在乱了方寸。甚至大闹长安城,能救出小蛮么?一旦闹得不可收拾,他们反有可能杀小蛮泄愤,你必须冷静!”
杨帆紧紧攥着剑柄,心神早就不在他自己的灵窍之内了,心腑里只有一阵阵沸油浇泼般的焦灼和痛苦:“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裴大娘道:“等!他们掳走小蛮。必有一个说法,你耐心等着,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
杨帆冲口道:“如果他们不来呢?”
裴大娘沉声道:“长安城不是山东士族的后花园,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娘在长安还有一些人脉,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找人帮忙,就不信找不出他们的下落。无论如何,总强过你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杨帆一想到小蛮,一想到他还未出世的孩子,神志整个都混乱了,一时浑浑噩噩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阿奴在一旁敛衽答谢:“多谢大娘相助!”
裴大娘叹息一声,看看杨帆失魂落魄的样子。欲言又止,转而嘱咐阿奴道:“眼下已经宵禁。除了高来高去,无法在长安通行。你且看紧了他,明日一早,大娘就会发动一切力量寻人!”
“是!多谢大娘!”
裴大娘扭头看了看,仆役们已经打着灯笼火把到了池塘前开始清理现场,有人拿了挠钩,正把那死在池塘里的大汉打捞上来。裴大娘又道:“你扶二郎回房歇息一下吧,先替他包扎一下伤口,明日一早,咱们再商量对策!”
※※※※
裴大娘带着女儿回到后宅自家住处,公孙先生已经披衣起来,正在厅中坐着。
公孙不凡一介书生,并不曾习过武功,他这位夫人却是家传的绝技,年轻时还曾游剑天下,公孙先生早就习惯了但有武事绝不掺和。他倒不是不牵挂妻女的安全,只是多年的相处,他早就明白这种事他插不上手,如果强要插手,反而让碍手碍脚,妻子多一份牵挂。
裴大娘隐约听到两声大呼,披衣而起的时候,他也穿戴起来,却只在这厅中静候。这时见妻女安全回来,公孙不凡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起身迎上,展颜道:“出了什么事,有贼人闯进咱家么?”
“阿爹!山东士族的人派了刺客潜进咱们家,想杀二郎。他们的武功好生厉害,后来杀不得二郎,又把小蛮给抓走了。当时……”
公孙兰芷叽叽呱呱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攀着父亲的手臂道:“阿爹!他们山东士族也太目中无人了!你可得请咱们长安的各路朋友帮忙,救出小蛮,讨还这个公道!”
“好啦!就你话多,这件事爹娘自有主张,都是大姑娘了,还像个未成人的孩子似的,一天风风火火的,为娘当年就不该带着你行走天下,把你的性子都带野了,还说别人,光是你就够爹娘操心的!”
裴大娘训斥了女儿一番,像挥苍蝇似的一摆手:“睡觉去!这件事,你能帮上什么忙?越帮越乱!”
公孙兰芷撅起小嘴跟她娘使性子,屁股一扭,一蹶一蹶地走了出去,把地跺得嗵嗵直响,毫无淑女模样,公孙不凡夫妻一起头痛地抚住额头。
等到公孙兰芷离开,裴大娘把事情经过又向丈夫简单地说了一遍,对他道:“郎君不愿与世家的尔虞我诈有所牵扯,这件事就不要管了。明天,我请娘家人帮忙查证一下,找到小蛮下落救她出来。咱们公孙家不会因此牵扯其中的。”
公孙不凡微微蹙起眉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裴大娘柔声道:“离天亮还早,郎君先歇息吧,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妾身会处理好的。”
夫妻二人回到房中,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