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熟捻地把最后一根金针收入针盒,长长吁了口气:“针炙自此可以告一段落,剩下的就要慢慢调理了~”

没有想到,韦君智的手段竟如此厉害,从最初的每天一次,到后来的十天一回,整整五个疗程,耗费了近十个月的时间,才将卫皇后体内的毒素拔清。

可以算是她重生后遇到的最棘手的病例之一了。

当然,十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白费,她从中受到了很多启发,有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感悟,也算是获益非浅了。

紫月心怀忐忑,带了几分期盼地问:“那,世子妃明天还来吗?枇”

杜蘅含笑摇头:“我能做的基本已经都做完,接下来要靠你们了。服侍的时候要用心,相信娘娘很快就能康复。”

卫皇后安静地坐着,曾经锐利精明的双眼,此刻显得呆滞无神,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着,温顺地任由宫女服侍,对于杜蘅的话,置若罔闻铍。

“臣妾告退~”杜蘅也不以为意,起身福了一礼,起身出了寝殿。

紫苏见她出来,忙迎上去接过药箱,含笑冲紫月点了点头:“有劳紫月姑姑~”

“世子妃,慢走~”紫月曲膝行了一礼,目送着两人出了坤宁宫,这才转身回寝殿。

两人进入御花园,杜蘅见四下无人,抬手揉了揉肩膀。

紫苏心疼地抱怨:“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做什么这么认真?看吧,回头又得嚷这里疼那儿酸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太康帝的手段再如何严酷,卫皇后的病情也已几乎是传得人尽皆知。

当年赵王在位,卫皇后权势涛天,连梅妃都得让她三分。如今时移势易,谁还把一个无子又患了失心疯的皇后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舍弃身家性命为她卖命了!

树倒猢狲散,卫家从前呼后拥到门可罗雀,不过十个月的光景。

杜蘅微微一笑,半转过身子正要反驳,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身影,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隔着瀑布似的藤萝花,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斜倚着树干,隔着无数的花叶,向她微笑。

那人满身风尘,一脸倦色,眉眼间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飞扬之色。

杜蘅一阵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子,唯恐一眨眼又会消失。

萧绝,她竟然看到了萧绝!

萧绝的笑容越发欢快,冲她张开了双臂。

紫苏兀自未觉,仍在絮絮地念叨:“别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小姐倒好,巴巴地往跟前凑……”

“假的,幻觉~”杜蘅敲了敲头,猛然加快了脚步。

完了,这感觉太过真实,竟连他的气息都如此逼真!

她低低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不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是萧绝呢?

南征军围困昆明已达三个多月,未见有任何成效,情况丝毫没有象当初预料的那样乐观——叛军并没有禁不住压力,被迫缴械投降,反而引得全城的百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云南的战事陷入胶着之态,并且似乎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当初信誓旦旦一年内收复全部失地,结束战争的豪言壮语已经成了空谈。

越来越多的人对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产生了厌烦和怀疑。

相比于云南的和平,他们更担心长时间的战事,会把朝廷的财政拖入泥潭之中,从而影响到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朝廷里,百官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

主战的和主和的,每天在金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这种时候,身为转运使的萧绝,负责着整个云南战场的粮草和物资的筹措和运输,比南宫宸这个三军主帅还要忙,哪有时间回京探亲?更不要说,这么巧在御花园里遇上了!

不要再做梦了,醒醒吧!

萧绝站直了身体,等着某人自投罗网。

谁知,杜蘅竟是目不斜视,越过他径直往前走。

萧绝只怔了一下,立刻拔腿就追:“站住!”

紫苏毫无防备,冷不丁见紫藤架下突然蹿出一条人影,吓得尖叫起来:“什么人如此大胆?”再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世子爷?”

萧绝哪里理她,瞪着杜蘅,没好气地质问:“你跑什么?”

这丫头吃错药了,明明看到他了,居然落跑?

杜蘅脚步一顿,低头盯着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粗大的手掌,默不吭声。

会疼,还有温度,应该不是幻觉了吧?

这与他私底下幻想过无数次的久别重逢,蜜里调油的场景截然不同,萧绝不禁微微慌乱,伸手抬了她的下巴:“媳妇?怎么了?”

下一秒,杜蘅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绝,真的是你!”

紫苏满脸通红,慌乱地扭身退到路口替两人望风。

萧绝松了口气,顺势搂紧了怀中的娇躯,含笑调侃:“啧啧,反应真慢!”

敢情这丫头不是想跑,而是当成眼花了呢!

笑过之后,心口不禁又是一疼。

杜蘅没有说话,鼻腔里忽然很疼,象是突然间呛进了热水一样,眼眶里更是如同滴进了热油,***一片。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他真的回来了!

她紧紧地贴着他,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裳,热烫了他的胸膛!

“阿蘅~”萧绝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容从嘴角慢慢濡染至眼睛,声音温柔如水,一遍又一遍:“是我,我回来了~”


状态提示:回京--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