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柔妃痊愈。
欧阳仁亦成了秦萧幕下之宾。
本算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不过不开心的,倒不止一个宸妃,还有的,便是欧阳素问。
“父亲,你为何要将柔妃治好?”欧阳仁乃是太医院太医,有在后宫之中行医的权力,而欧阳素问,如今的欧阳贵人,以治病为由,将欧阳仁召进宫中,可一开口,却是责备的话语,“若是让她死了,不是更好?”
那欧阳仁听后,也不说什么,只是兀自品了一口欧阳素问阁中的茶水,这茶水只是普通龙井,比不得宫中那些贵人所喝,甚至比不得欧阳仁家中所饮用的茶水,将杯中茶水品茗完之后,欧阳仁才不紧不慢说道:“女儿啊,你觉得是为王者大,还是为后者大?”
欧阳素问奇怪地看着欧阳仁——欧阳仁问出的问题与自己想要的答案完全没有关系,可她深知“欧阳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便恭顺回答道:“那自然是为王者大。”
“那为后者与为妃者呢?又是谁大,谁小?”
“自然是为后者大。”
“我儿要杀一个为妃者,只因此妃大过你,于你富贵道路上有碍,是或不是?”欧阳仁问。
欧阳素问想了一想,回答道:“是。”
“可我儿又想过没有,你除了妃,还有后,我儿想做这后宫之主,要走的路,可不止要除掉一个柔妃。”欧阳仁不愧是老狐狸,做了宫中太医院院正二十多年,可不单单只是因为医术精湛。宫中势力盘根错综,这太医院医正说起来是治病的,却懂的最多的要是人心。
什么人能治,什么人不能治。什么人要治死,什么人要治活。凭的,不单单是医术手段,还有那背后错杂的因果。
这欧阳素问虽然聪明,却又怎么抵得上老狐狸一般的欧阳仁。
“女儿不懂,请父亲明示。”欧阳素问地下头,说道。
欧阳仁看着女儿倾城倾国的脸孔,脸上露出一个爽快的笑,他说:“女儿可知,为人妻者,非但要贤,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是必须要有的,有了那样东西,即使你不是太美,太贤,太有手段,只要那样东西足够优秀,就可以弥补你身上所有一切的缺点了。女儿啊,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这……”
看欧阳素问迟疑模样,欧阳仁在心中微微叹一口气,回答道:“是子嗣。女人若是无子,哪怕再美,再贤惠,再有手段,也无法将夫君的心抓住,这皇后,便是一个例子。而这柔妃,虽是三妃中算是最美最有手段的,可是,他却有一个最好的儿子。”
欧阳仁将子嗣比作东西,亦将女人身上的品德拿来比较。
“父亲是说……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其实说明白了,便是帝位,只是此时皇帝未死,便将话说明,万一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里,便又是一场大祸了。
“皇帝育有三子,大皇子乃丽妃所出,丽妃无权无势,又未太得皇上宠幸,这大皇子亦是中庸之能,不堪大用。皇上睿智,不会选一个守成之君。二皇子奶宸妃所出,为人聪慧狡黠,却无容人之量,喜睚眦必报,有仇必还,难为君主……唯有这三皇子秦萧……此人天资聪慧,又为人大气,想来,倒最是适合做君主之人。”欧阳仁分析道。
这皇家秘事被父女二人拿捏分析,做成这欧阳素问未来康庄大道上的垫脚石。欧阳仁是如何的一只老狐狸,将这其中蹊跷分析的彻彻底底。
“父亲的意思是,您治好了柔妃,便是卖了秦萧一个大人情,日后他若为帝,那对父亲日后仕途,想来是一大助力。只是女儿……”那欧阳素问欲言又止,秦萧欠了欧阳仁一个人情,日后自然对欧阳仁有益,只是自己暌违后位,若是将来秦萧称帝,自己也不过是西宫太后而已,这东宫位子,终究还是柔妃的。
这让她如何甘心!
“可这又与孩儿……”欧阳素问刚要开口,欧阳仁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儿可信为父?”虽是问句,可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允许欧阳素问反驳的语气,欧阳素问亦是明白欧阳仁为人,便从善如流回答道。
“自是相信爹爹的。”
欧阳仁脸上露出一个运筹帷幄的笑容:“我儿姿容堪当皇后、堪当太后,而这皇后、太后,向来都只有一个……”
听欧阳仁这样说话,欧阳素问便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儿啊,该吃药了。”话题一到这里,便结束了。欧阳仁从怀中拿出一个琉璃盒子,那盒子半透明状,又只有两个手指大小,依稀可见里面放着一粒白色丹丸。
那丹丸被欧阳素问拿了出来,捏在指尖。
欧阳素问五指狭长,手指纤细,指甲圆润——哪怕是手掌,她也是美过所有人的。而她捏在手中的丹丸,亦是一丸极美的药。那丹丸浑身雪白,仿佛一粒雪球,又散发着阵阵甜香,捏在欧阳素问手中,却是别样美丽。
——可,欧阳素问却未把那丹药服下,非但未将那丹药服下,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及其厌恶的表情。
她人是美极艳极,可做出那厌恶表情之时,却让人觉察不出她的美,她仿佛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对眼前的事物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她及其讨厌这丸药,却没办法不吃它。
“我儿怎迟疑了?”欧阳仁见欧阳素问犹豫模样,突然出声,“此药可让我儿美丽动人,乃是一味极好的药材,我儿怎么不吃?”
欧阳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