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就像往日一样,郝连城钰向郝连城深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郝连城深愣了一愣,将白虎放在地上,踉踉跄跄走到郝连城钰面前,单膝跪地,低下额头,对郝连城钰恭恭顺顺说了一句:“吾主万岁。”
可郝连城钰,却是笑了起来:“阿城啊阿城,我都还没有登上帝位呢?你怎么会叫我吾主万岁了?若是让我们那爹爹知道,他可是会很伤心的。”
——而他们的爹爹,郝连赫雷的死讯,乃是在前几天才传过来的。
郝连城钰乃是大太子,这帝君的位子,自然是由他来坐,不会有一丝偏差的,此时郝连城深叫郝连城钰吾主,并未有一丝错。
“父皇逝去,帝君的位子,自然是由大哥来坐的,我此时叫大哥吾主,想来是没错的。”郝连城深这样说着。
“哈哈哈哈……”郝连城钰放肆地笑着……“阿城啊阿城,你可知道,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父皇的血,流淌着胡族最尊贵男人,最高贵的血液,若是你,也是有机会可以坐上这胡族之王的位子的!”
想来这世上,是没有一个人会撺掇自己的兄弟来谋篡自己的王位的。
可郝连城钰竟然是声声念念盼着阿城将自己的王位夺走。
可郝连城深听完这番话后,却是沉默不语,非但沉默不语,他甚至是把那颗本来就低下的头颅低的更低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郝连城深的脸上——那力道半分不留情面,片刻之后,阿成的嘴角边破皮流血……一丝猩红的血,从阿成的嘴角处流了出来……
郝连城钰看着自己微红的手掌,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神情,仿佛在想为什么,自己会去打郝连城深……可下一刻,一记更狠毒的脚踢落在了郝连城深身上,让他的背,狠狠地压在了这条满是泥石的小道之上。
“明明身体里面留着的,乃是与我相似的血液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呢?”郝连城钰有些无奈地说道,“从小,从小就是这样子,我想要的,无论什么,你都会让给我,哪怕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把那样东西拿过来,无论那样东西是什么?你明明啊,明明是那么的强悍,明明有争夺王位的权利,为什么,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将脚压在郝连城深脸上,轻轻的,再是重重的踩踏着……
郝连城深那张英俊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淤血,到最后,那小麦色的皮肤破皮,开始流出血来……
“反抗啊?为什么不反抗呢?”郝连城钰这样反问道。
可回答他的,却依旧是郝连城深的沉默。
——就像好多次一样。
——也像好多次一样,郝连城钰累了,便会放弃。
他将脚收了出去,仿佛一个痞子一样坐在树下,摘了根草,将草衔在了嘴里——仿佛一个坐在路边的痞子一样。
“父皇看到你这样,会失望的。”就在这时候,郝连城深突然开口。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因为疼痛,他咧了咧嘴唇又说道:“几天之后,我是要参加你继位大典的人,你就这样伤到了我的脸,那时候,恐怕不好看吧。下次若是再动手,记得不要打脸,会让别人看出来的。”
“我知道你的复原能力。”这两兄弟对话的语气,何其轻松,半分也看不出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样子。“阿城啊,我只问你一句。你分明可以坐上王的位子,为什么不争一争呢?君临天下,莫敢不从,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啊,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这世上,便是有这样奇怪的王者,竟是希望自己的兄弟来篡位。
郝连城深想了一想,说出了无数次对方问问题的答案:“我的母亲说过,我可以做一位王爷,可以做一位大臣,甚至可以做一位庶民,但我绝对不可以坐上帝位。我可以为你保护整个胡国,却不能代你将整个胡国收入囊中。”
听到这个无数次的答案之后,郝连城钰终于又开始笑了:“父皇啊,总是希望将所有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希望我成为一个明君,一个儒士——所以我只能遵循他的意愿,变成一个将来的明君应有的样子,成为一个儒雅的学士……”
可是郝连城深知道,他并非是什么儒雅的学士,虽然郝连城钰的母亲苏含玉乃是一个大赤人,他的身体里又一半大赤的血统,但他的骨子里,还是蛮横好战的胡国人。
——可郝连赫雷的期望,却是希望他成为一个儒雅的明君。
若是郝连城钰像郝连赫雷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得越发粗壮,越发狂野的话,郝连赫雷想来也会断了这个心思吧。只是郝连城钰却是长得越发俊美,越发纤细了——这更符合了郝连赫雷心目中完美的太子的形象。
于是郝连城钰,为了变成那样子的人,只能在郝连赫雷面前伪装起来。
他这样生性野蛮而粗糙的人,为了迎合郝连赫雷心目中一个太子应有的样子,便只能将自己原来的面目收敛起来,将自己硬生生地套进一个框架之中……这如何让他能开心的起来呢?
可与他相反的,却是郝连城深的存在。
这孩子血统里虽然有一半他族血统,可他的身躯,却越发壮硕,皮肤也是胡国之人应该有的小麦色,脸庞俊美,身材高大——这是他全然向往的模样。
可是……他没有……
但……
他却有……
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