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杭死后,白老夫人的精神状态果然很不好,成日哭号,而更让人悲哀的是,她的儿女一个来看她的也没有,唯独程棠在,她却依旧不珍惜的连打带骂,可见这是活该。
…
…
“姑娘,这下着雨呢,咱们别在门口站着了。”
采石阁的正方门口,程岐站在廊檐下,瞧着那水晶帘,说道:“嫂嫂这会儿睡醒没有?”
青苗一愣,旋即道:“还没,游之小少爷整晚整晚的淘气,秋白少爷和少夫人怕是还在睡着,这不,连学府也没去。”
程岐轻应,仍是负手站着。
青苗疑惑道:“姑娘这么大一回儿都问了四五回了,可是找少夫人有什么事?如果要紧的话,还是把少夫人叫起来吧。”
“不必。”
程岐阻拦道:“不是大事,却也不是小事。”
“小岐。”
正说着,程衍从院外走了进来,辛夷给他打着伞,自己却浇的跟个落汤鸡似的,不过被伺候着的那人,脸上是大言不惭的。
“辛夷还淋着雨呢,你快走两步。”
程岐催促道。
程衍挑眉,过去檐廊下站着,辛夷忙收了伞回去更衣,而那人抖了抖袖子上的雨水,说道:“你知道吗,国公府那边那个,快不行了。”
程岐一怔,先是叫青苗回去,随即问道:“国公府那个?”心里猛然一颤,“你说的该不会是祖母吧。”
“当然不是。”程衍坦然摇头,“祖母身体康健,硬朗着呢,是三房的那位,听说从去年开始就咳血了,只不过一直瞒着而已。”
“原来是程云夺。”
现如今再提到这个名字,程岐已经没什么心里波动了,自打分家之后,出去该有的节礼,两房已经许久没联系过了,当真算得上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
这样一来,程云夺说是她的三叔,实际上和陌生人也差不多。
“我知道他病着。”程岐说道,“只是我以为是小病,没想到这人都病入膏肓了。”无奈的垂眸道,“程云夺为什么要这样瞒着,有病不治等什么,难道是绝症,治不好了?”
“或许吧。”
程衍负手望着那雨帘,平静的说道:“我问过周老郎中了,他说程云夺这个,或许是心病,久无心药又积劳成疾,才落得如此地步。”
“心病?”程岐皱眉道。
程衍活了这么多年,和程云夺接触很多,遂道:“程云夺这人本就是个什么事情都爱憋在心里的性子,他渴望祖母的母爱,但是那人却不喜欢他,他很多时候对你我的让步,不是因为他害怕,也不是因为他受桎梏,只是因为他不想惹祖母生气罢了,分家,名为分家实为断绝往来,彻底毁了家族和睦的假象,这件事情,则是他第一次如此激怒祖母,这一年多来,他在祖母的威严下战战兢兢,又要忍受阖锡平对他的指责,他爱面子,却没有足够的底气。”瞥眼程岐,“那三庄生意在他的手里日渐倾颓,他表面无恙,但心里必定挂怀,没日没夜的泡在庄子里做事,铁人也得锈出三根钉。”
“那他……”
程岐不知道自己会这么问:“的确没办法医治了吗?”
程衍挑眉:“如果周老郎中都说没办法了的话,那我想整个锡平九城亦或是全天下,也就只有太医能救他的命了。”
听程衍这么说,程岐无奈轻笑,也就是说程云夺其实已经没什么医治的必要了:“什么时候?”
程衍知道她在问什么,便道:“看情况,好的话一两年,不好的话兴许熬不过这个秋天,且看着吧。”
程岐斜睨着他。
程衍则继续道:“咱们怎么猜测都没有用,只有程云夺自己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你我只要细心留意,他什么时候开始安排那三庄生意的去留问题,就说明,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去留问题。”程岐说道,“还能怎样,不过是将那三庄生意全全留给程铭就是了,但愿那人能吸取程杭的教训。”
“白珏的手段如此狠厉。”
程衍轻笑道:“程铭如何不引以为戒。”忽而想起来道,“这个时候阿瑶应该醒了,你去找她吧,不过避着点儿大哥,那人要是知道你借阿瑶出去做什么,以他那妇人的性子,是肯定不让的。”
程岐笑着点头,又茫然担心道:“可是……要是那白家四少爷不肯和我们猜珠,亦或者是猜珠输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程衍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如果赢了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吃了程衍给的定心丸儿,程岐平静的点了下头,她握了一下那人温热的手,瞧着细雨停了,这才提着裙子往院外走。
而那人出去院门后,程衍的袖子里突然闪出一道金光,他下意识的将那卷轴拿出来,待那极热退去,小心翼翼的打开卷轴。
当看清那上面新出的一行字后,程衍素来沉稳的瞳孔,竟然猛地缩小了一下,同时十指攥紧,微抿了抿嘴唇。
——天禧二十年六月二十一,悲欢离合总无情。
这句诗看在别人的眼里,可能只是字面意思,但这卷轴作为程衍穿越而来的金手指,他自然清楚,这诗句背后暗示的含义。
今天是六月十一。
而这句诗的意思并不是指的自己,程衍皱紧眉头,他知道,再有十天,程岐第一次可以穿越回去的机会,就会出现了。
程衍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