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抬头看见两双茫然的眼睛,也呆住了。

“……相易呢?”宦青推开棺木,率先打破了这层尴尬的沉默,他左看右看没看见第二个人,只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

步月龄睡了太久,脸色和眼睛都有些红,他四处望了望,衣带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宦青上下打量起步月龄,呼吸一滞,“他对你——”

哎,到底是下手了。

乌的少年揉了揉脖子,脑子里一团浆糊,昨晚的记忆太过惊人,向来镇定的他声音都疙疙瘩瘩的,“我、我和他,昨天晚上……”

宦青长叹了口气,道,“没事,你别急。”

这王八蛋,吃了就吃了,竟然吃完就拍拍屁股跑了?

还找他来收拾残局?

步月龄看着他的眼神,觉得那事实在羞于启齿,用手撑着额头遮遮掩掩道,“昨晚我们中了牡丹……”

宦青怜爱地看了他,“你不用解释,这不是你的错,先躺下,别坐着,我知道你现在难受。”

步月龄以为他明白了,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还好……他人呢?”

宦青道,“呵,这狗东西,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他抓回来跟你说清楚。”

步月龄,“其实也并非全是他的错……”

当时相易也是怕他被云间绝色姬下手,只不过没想到更糟。

宦青又怜爱地扫了这少年一眼,叹气道,“你不用替他说话,这种事儿我心里最有数。”

少年蹙眉,后退了好几步,没留心撞上了背后马车,“哐当”得一声疼得他嘶了一声。

相易在面具底下笑得差点出声儿。

这小孩看着又孤又傲,心里却分明怕得要死,嫌弃得要命,硬生生地是想跑不敢跑的,必然是有所图谋。

求我?

求我没用。

“你——”他上下又打量了少年一眼,懒洋洋地拉长了调子,“你一个小屁孩,都亲眼看见刚才那个绣花枕头杀人了,还有胆子钻这车?”

少年的头漆黑得过分,微微带点卷儿,他的肤色像石玉般洁白厚重,唇被牙齿蹭过着红,着一身一看就金贵的霁蓝绫罗丝绸,的确是个长得英俊出身又好的小孩儿。

不过轮廓还不够坚硬锋利,眉目里依稀还夹杂着些青涩。

相易慢悠悠地扫过去,见这孩子略带青涩的眉眼垂着,眼底却化不开一片雾。

他“啧”了一声儿,像眼里心里全藏着深事儿的小孩儿,其实是最不好惹的。

风打开枝叶,朔朔地回响开来。

少年抬眸,在这深山老林里,隔着幽暗沉默的黄昏看过去,那个身手不凡的白毛疯子一身白衣落拓,只离他三尺远,近得吓人。

他犹疑了一下,脊背还抵着车厢,原本下挑的眼角略微扬起,有些犹疑道。

“我想……拜您为师。”

哟,还用上敬语了。

相易一愣,随即失声笑了出来,“我?你钻这车,怕不是想拜我,而是想拜那个绣花枕头吧。”

这少年显然被噎了一下,顿了顿道,“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他话音未落,便见这白毛疯子原地低低笑了两声,他蹙起眉头,这很好笑吗。

相易转过身朝这小孩摇摇手。

“走开走开,我不收徒。”

虽然在意料之中,少年还是有些失望地沉默了一下。

时至暮色,日头也将将沉没,最后一指霞光眼看便是要浸在夜里,相易懒得理这小孩,他微眯眼睛,随手往旁边的枯树上折下一根长条,左手食指和中指在枝头顶端轻轻一捻,猝然亮出了一道细蕊似的小火光。

霁蓝长衫的少年眼皮兀然又是一抬,青透的眼珠子直直地映着这簇火苗。

要说寻常枝条燃了,火花不过是吝吝啬啬的一小簇,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一簇火花却明亮得很,把一丈内都照得通明彻透,溪石荆树一览无遗。

相易挽起一边袖子,虽说他老人家这袖子实在是烂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要意思一下,他举着枝条往旁边照一会儿,挑了一条树稀草疏的地方就进去了。

时隔几百年再来,封鬼山当年仅有的一丝人烟气儿早就完了,徒留一山的破树。

相易勉强还记得一个大概的方位,深深浅浅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枯树杂荆兀然少了,一条有些简陋的石子路出现在他面前,向上望去,只见这条石子路九曲十八弯,似乎是通到这山林的最深处。

再跟着这石子路走一盏茶的功夫,相易终于瞥见了什么,举着火树枝向前照去,只见野林丛丛间,竟然藏着一座不小的山庄。

那是座极旧的山庄了,隐约可见乌檐朱漆,大门紧闭,旁边挂着两盏欲坠不坠的破碎灯笼,远远一抬头便看见围墙后面有几株参天古树,离了人修剪,这几株树长得十分为所欲为,得有三四丈高了。

遮天蔽日的叶将这座山庄遮盖了起来,这么多年也不为人知。

相易站了片刻,才现门匾早就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块。

满地的灰,破碎的石阶边冒出了人高的枯草,相易抬脚迈过去,伸出手将门匾捡了起来,抹开上面厚厚的黏腻灰尘,将两块拼凑在了一起。

这牌匾上写的是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字迹遒劲有骨,俊丽得扎人心窝。

相易嘴唇翕动一下,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把这三个字念出来,他看得烦闷,顺手又将这门匾翻了回去,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他深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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