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府青青居，小院的门开着。
现在正值饭点，云歌还没回来，桃红、柳绿两个人已经给园子里的白鹭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浇了水，活儿也都整好了。两个人难得偷个闲，便自娱自乐地在院子里斗起了草。
眠春在厨房忙活着，准备着饭菜，香味飘出老远，引得桃红柳绿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两个人斗草也没兴致了，走到院门，不住地向府门口方向眺望着。盼着云歌早些回来。
此刻，云歌正在祖母屋里呢。云歌回了府，先去祖母屋里请了安，刚好舒眉及蒋明珠也在，倒也省了再去她院子一趟请安的麻烦。陪着众人说了会子话，汇报了今日国公夫人请她去的情况，云歌打了一个马虎眼，搪塞过去了。
眼看天晚，蒋老太太也没留她们用晚膳。云歌也就告辞回屋。蒋明珠破天荒地厚着脸皮留了下来，说要伺候祖母用膳。
苍梧规矩，未嫁贵女除非节假日或长辈赐膳，否则是要在自己闺房中用膳的。
云歌出了祖母屋子，径直抄小路奔向青青居——一大早又是装病又是被掳又是打打杀杀又是心机涌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小路寂静，荒芜少人走，杂草斑驳，在这黄昏日暮下，显得慌兮兮的，云歌行路匆匆，前面忽地出来一个人，云歌差点撞上，倒是惊了一惊，定睛一看，“战夏，你怎么在这里？”
“奴婢和清雅郡主到了如意居，却发现已经什么也没有。奴婢想着小姐你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回来看看，没曾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一向不多言的战夏，难得地说了这许多话。
云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战夏，还是那个战夏，不多言，思维却敏捷周全的战夏。
自从卫国公府里，去找清雅郡主救援，再回到这里，遇上，当中足足用了那么多时辰，时间也太久了一点。这条平时没有人走的荒僻小路，自己只是临时起意走的，就这么巧？还是不小心撞见的？
当下云歌，压下了心里的疑问，也不多说，只是道：“嗯，我也是刚回，可是饿着了。赶紧回吧。”说罢仍旧脚步匆匆，一副着急回屋用膳的样子。
战夏看着云歌没有再问什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眼神不自主地往右手边瞟了一眼。也跟上了云歌的脚步。
这一切，都被云往战夏刚才看过的地方瞟了一眼，这蓝蛇，既是剧毒，也是练功大补药，加之那两本书上的功夫，云歌勤恋不辍，现在，云歌的眼神比常人好出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这么一瞄，云歌发现，那草上，除了战夏的脚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印，那么长，看尺寸，还是男人的脚印。
私会？
云歌边走心里边揣摩。战夏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动点春心也是正常的。但是，怎么是战夏？这么一个整天不苟言笑的姑娘？难道不是眠春这样性子跳脱嘴巴又甜笑容又美的丫鬟先动春心才比较靠谱吗？
回头看了一眼战夏，脸上一点小女儿的情态都没有，哪像会情郎的姑娘家？
只是那是谁？
“今日你到了如意居后，可有看见什么异样？”云歌像是在拉家常，可是心里却乱极了，似乎还有一点点的疼。
“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现场太乱，奴婢担心小姐，也没细看。”战夏见云歌毫发无损，只是发髻稍有凌乱，想必是没有什么异样，给了这么一句万金油的答案。殊不知，云歌用刀刺了萧笑笑，地上染了血。
战夏心思缜密，不应该没有发现。
或者，她根本没有到过那里！
云歌心里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凉了一下，脚下一顿，被一颗石子绊了一下。
战夏赶忙上来扶，“这路，不好走。小姐小心。”
“是啊，这路，不好走，无缘无故多了这么一颗石子，真够闹心的。”云歌顺脚就把这颗倒霉的石头踢到了一边草丛里去，那石头，着地的时候似乎又碰到了另一颗石头，反弹了起来，射到了一处隐蔽的灌木丛里面，半晌，咚的一声传来，原本在草丛里鸣叫得正欢的秋虫，此刻也都噤了声，像是被这石子给惊着了。
“走吧。”
“走吧。”
两个人再没回头，往前走去，身后长长的路，杂草丛生，风来草偃，整一个黑魆魆的，肃穆又微冷。
等到云歌两人走远，刚才石头落地的地方，出来一个人，带着一张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
眼神复杂，望着云歌消失的前方，又像是哪里都没有看，嘴巴却微扬：“看见了吗？灵敏如你，聪明如你。”
顿了一顿，收回目光，偌大的萧瑟空间中，形单影只，显得如此渺小，他长叹一声：“但却终究不是你啊。”
随即又一笑，这笑，仿佛淋了雨，带着三分狼狈，三分怀念，三分怨恨，似乎还有一分期待：“你若有知，便来找我吧。我总是……”
这人，又看了一眼青青居方向，转身，离去。
“……总是等着你，一直，一直，直到我不在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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