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言膝头一颤,顺势俯身跪下。

“嘶----”谢薄言脸上抽动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疼疼疼。”他好巧不巧正好磕在什么硬物上,磕得鼻子发酸。

罗回这一跪实在跪的结实,简直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膝盖上。工作人员见他有异样连忙围上去查看。膝下是一枚塑料的残片,也看不清是什么,应当是哪件道具上拆下来的,工作人员布景时一时没有注意就留在了这里。虽然是塑料的,但质地不软,磕在骨头上的钝痛也委实不好消受。

李茂似乎有点紧张过度,“你没事吧,还能起得来么?”转脸又忍不住对工作人员发火,“布景的时候能不能稍微仔细一点,出了事演员受伤了你们负责吗?”

罗回无奈地笑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是我一时没注意,继续没事。”

李茂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也连续拍了不少时间了。”他拍拍手示意工作人员,“大家都先去休息一下,喝口水吧,我们过十五分钟再继续拍,大家辛苦了。”

“我扶你去棚子里坐一下。”李茂把罗回搀到遮阳处的一张躺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水送到手边。

这端茶倒水的弄得罗回都不好意思起来,“不用,我手又没受伤。”

“嗯。”李茂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腿呢,腿怎么样?”

“腿也没事,别操心了,耽误不了接下来的进程。”罗回咽下一口水,“倒是你,你没什么事吧。”

李茂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连空气都安静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不住,今天我确实有点太急了。陆导和苏编剧去北京开会去了,突然让我一个人负责拍摄我有点儿过于紧张了,今天说话也说得不太好,太冲了些。”

他绷了太久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立刻软了皮囊,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起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主要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这么重要的戏份,你不知道我跟着老师好几年了,都没什么机会证明自己……虽然我们一起拍了这么久,但我觉得他心里并不是完全认可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我就想着让他看见我的实力……我和你说,我拍第一部戏的时候,简直被训到怀疑人生,那个片子讲的是……”

“……”罗回此时并不想听他的人生故事,简直被他嘴碎到怀疑人生。不知道是不是苏眠刚离开自己不是很习惯,总觉得今天的戏莫名难捱,像是吊着半截神经,时而又觉心跳如擂。他把盖在左边心脏位置,感觉确实比平时跳得更快些。

李茂这厮还在滔滔不绝,不绝到罗回的心跳都受到牵连,抗议般地猛地跳了几跳,他当机立断地想上前堵住他的嘴,对他道:“你可给我拉到吧,别说废话了。”

李茂却未卜先知地做了个总结:“这对我来说是个契机,抓住了说不定就会时来运转。”

罗回默默地收回手,赞同般地向后一靠:“嗯,这倒是。”

李茂见他又陷入了沉默,忍不住推搡他:“你在想什么,都没听你讲几句话?”

这不都让给你说了吗,罗回在心里暗暗腹诽。

“我在想你说的契机。”罗回认真道。

李茂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言又止。

罗回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好了,抓好你的契机,该去拍戏了李大导演。”

**

屋子里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一盏云纹铜灯被信手挑亮,光色孱弱无力,只轻铺方寸小地。

时至黄昏,天光未尽。

这个时辰点灯着实不讨巧,外面天还亮着,不见落日但天际隐隐泛着红光,晕出层层叠叠的霞色。外头太亮,就显得屋内的烛火格外没用,这余晖遍布的天地间绝不缺这一盏灯,更不缺这盏灯所笼罩的微不足道的半寸之地。

世间即使并非完全对立的事也大抵存着一点两相权衡的意思,此消彼长,有升有落。就如同谢薄言刚伏身的时候,天光虽远却近,好像头顶低悬,灯火虽近却远,好像隔了云端。渐渐地,这外头的光便远了,又冷了,这屋里的铜灯倒显得又近又暖,笼罩处如水墨般氤氲渐染开来,漫延到整个屋子,也覆盖住他的身形。

直到几股凉意窜上膝头,谢薄言才知道自己跪得久了。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半天,才恍然发现天光已尽,终究离他远去了,所幸的是眼前这盏还不离不弃般地燃着。他于微光中抬头,看见谢淳衣靠坐在床沿,神色间毫无逼迫,却执着地等着自己的陈白。他此时才将旧事昔年生嚼硬咽,只攫住眼前的一点相依为命。

谢淳衣等到天黑,也没见他的影卫吭声,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刚想着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就见眼前的人身形微动,俯首给她磕了个头,“小姐请别动气,属下今天就把原委道清,此前瞒着您是我的错,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谢薄言甚至交出了绝不离身的柳叶银刀,又拿出一枚朱红色的丹丸摆至眼前:“我原来是王爷的影卫,没能护住主子,早就不该苟活于世。只是我现在的主子是您,我的生死该由您来定夺。”说至此处,抿唇苦笑一下,“若是小姐知道了实情,恐怕也不会留我性命。”他伸手抓住膝前的刀。

谢淳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被他的阵势吓了一跳,上前道:“你要做什么,你先起来说话。”

谢薄言反而膝行着后退了一步,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做出什么


状态提示:20.何为转折--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