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从燃了蜡烛,却被他一脚踹过,侍从趔趄摔地,只撑了撑身子重新跪着,敛眉垂目,不敢出一声气。

夜枭的脸犹如滴了墨汁,银眸半隐暗光。

合欢由来不喜欢与下人同处一室,所有侍从守卫皆被遣退在外,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进屋打扰。而人消失的速度太快,且又悄无声息,完全不像是靖安帝的作风。这里是泱国的驿站,若是他有心抓捕,怎么只抓了合欢一人,留下能够让他们兴师问罪的把柄?何况有楚离晔在前面挡着,靖安帝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往他的身上设想。

唯一的可能便是其他人早就窥破了他的计划,故意在他藏匿于泱京时,先一步捉了合欢,从而牵绊住他的脚程。因为合欢失踪,他就算回了漠国,也难以向皇姑母交代。

可若是责问驿站的人,难免会报入京中,让靖安帝有借口将他们留下。若是不责问,合欢失踪一事便由他们自己承担。而煌煌泱土,毫无头绪地寻人谈何容易?

夜枭幽艳的面容锋利如刃,那人好算计,算准了他不可能抛下夜合欢独自归国,容他在眼皮底下逃脱,却又令他骑虎难下。

众侍从无人敢发一言,只为首的那名侍从抬头缓声禀道:“属下已经偷偷派人四处寻找,可——”

话音未落,夜枭勃然大怒:“找人?你们可知是谁将人掳走?又要从哪里开始找?连个人都看守不住,本太子要你们有何用!”

他在室内负手踱步,原本轻狂的面上神色暴戾,再也难掩烦乱。就算知道是那人做的手脚,他也不能盲目对付。藏人的地方太多,他弄不清楚状况,若是贸然闯入慕王府,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侍从沉默了片刻,又道:“太子,如今的情形特殊,您何不先回宫,让属下留在泱国继续寻找郡主的踪迹……”

夜枭的心仿佛是被毒蝎蛰了一下,猛地回身,“就是本太子也不见得能从人手中将人救下,你留下又有何用?”

他没有忘记慕子衿诡谲的身手,连楚离晔都难逃他的埋伏,他却在重重机关下来去自如,未免太可怕。

夜枭强自压下心底的慌乱,脸色逐渐平静了下来,无人可见的一瞬,眸中极快地掠过了一丝狠毒。

…。

百里思青从崇政殿离开后,靖安帝立刻让陈公公领了旨将楚离晔以及被控制住的晋国臣侍从天牢内给放出来。

楚离晔受了伤又被关了数个时辰,本该是体力不支,陈公公进了天牢时却意外地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单薄的身形仍旧坐如青松。

“陛下让奴才向晔皇子赔个不是,还请晔皇子莫要见怪。”陈公公打着哈哈让人将他放出。

楚离晔从被他扶起到出了天牢,神色始终淡淡的,竟是半句怨言也无。

其他人却不如他这般淡然,被靖安帝无辜抓入天牢,虽然又很快被放了出来,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获得自由,立即不满地叫嚣起来。若不是楚离晔阻拦,他们便是闯入崇政殿向靖安帝要个交待了。

这样的气度传入众人耳中,不免对楚离晔高看了几分。

百里思青与百里奚寒坐在长信宫喝茶,听人禀告后一直默不作声。

百里奚寒见她敲着杯盏心不在焉的模样,笑道:“小青,你要不要去看看晔皇子?毕竟他是因你才受的委屈。”

百里思青一滞,却是别开脸,“这不过是他自作自受。他若是不心存歹意跟踪,怎么会落入夜枭的埋伏?”

见百里奚寒欲再为楚离晔说话,她猛地将杯盏一推,霍然站起了身。

许是觉得自己太无礼,她努力挤出笑容道:“皇叔,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说着,也不等百里奚寒反应,她便带着蝶香蝶衣匆匆离去,背影看起来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空空的玉杯在面前滚了一圈,百里奚寒微微一叹,伸手将它握在了掌心。

尽管被靖安帝命人压下,可百里思青被人劫持的消息还是如长风般卷向了京城宽阔的街衢,一时间翻涌出无数个版本。

绘声绘色的描述穿过街道飘到了各府各院中,百里茜正端坐在房内拿着绸布绣着花样。

“听说高阳公主与晔皇子夜半私会,然后赵小姐带着司空少将军将人抓了个正着…”

“才不是,我听说的是高阳公主与赵小姐上香时被cǎi_huā贼挟持了,幸得晔皇子英雄救美,后来赵小姐还去司空府搬救兵来着…”

“得了吧!你这消息肯定是错的!若真如此,那cǎi_huā贼怎么不将赵小姐一同劫持了?赵小姐虽然生得不如高阳公主好看,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呢!那cǎi_huā贼怎么可能放了她,还让她去搬救兵?没听说吗?晔皇子最后还被陛下抓起来了呢!”

“啊?真有这回事吗?”

“当然,这可是昨夜当差的人透露出来的…”

听着丫鬟的低声议论,百里茜立即抬首,手中捏着的绣针不小心扎入了手指,有鲜血从指尖滴落,顷刻间晕染了绸布。

一众丫鬟纷纷围上前,有的手忙脚乱地为她擦血,有的扯了白布欲为她包扎。

百里茜却扔开作废了的绸布,厉声道:“掌嘴!”

丫鬟们不明所以地跪下,水灵灵的双眼都盛满了不解,“公主?”

百里茜的面上是与端庄相反的冷笑,“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对你们太过纵容了?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编排这些个是非?”

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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