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昭仪抱着才六个月大的百里恪在清芷宫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有什么错?身为正三品昭仪还受不起一张毯子?!可陈正那恶奴竟敢不顾她的身份和小皇子的啼哭,硬是命人将恪儿身下的盘金丝毯给卷了带走!

在一旁的宫人连声劝慰下,她抹了眼泪,美艳的脸上尽是恨意:“给本宫去请陛下来!”

有她这样一个连太监都能随意欺负的母妃,恪儿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不过是一位公主罢了,陛下前两日还夸过,诸子之中恪儿最像他!

“娘娘,且听奴婢一言。”知事的大姑姑却是手疾地拦住了要往外走去的宫女,对万昭仪宽慰道:“虽说娘娘进宫才一年多就诞下了小皇子,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陈公公伺候陛下多年,多多少少能在陛下那里说得上话,您犯不着与他交恶。更何况,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与刚回宫的高阳公主计较,何不借此在陛下那里落个大度的名声?”

末了,她意味深长道:“这宫里可是有不少人见不得娘娘的好,巴不得娘娘您…”

万昭仪心蓦地一惊,论资历论母族势力她确实不如其他人,恪儿如今又还小,她们母子尚未在后宫站稳脚步,若她贸贸然为此事得罪陛下的心腹与心头好…

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要为恪儿的将来考虑!“姑姑说的是,是本宫浅薄了。”

“来人!将陛下前几日赏的云翠给高阳公主送去,算是本宫对无意‘拿了’公主的东西赔罪。”再金贵也要出宫嫁人,保不济还可能会远离他乡。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崇安殿内,年过不惑的靖安帝百里奚齐正对着龙案上所摆的国书陷入了沉思。

泱国国土广袤,巍然矗立在九州大陆平原的中央,乃整座大陆的政治中心。虽不若燕*事强盛,但政治文化和谐安泰,各国商旅更是竞相往来,勾成昌盛繁华的京旅。

这些自然是湿南之地的晋国与荒凉偏远的北方漠国所比不了的。

而下个月便是青儿的及笄之礼,漠、晋两国遣皇子此时前来泱京的目的再明了不过。

“启禀陛下,高阳公主已回宫。”

一道欣喜之音忽然惊扰了他的思绪,靖安帝抬起头,便见到小太监恭敬地站在下首,神色一派喜然。

青儿提前回了京?靖安帝捏着国书的手猛然一滞,那稚嫩浅笑的眉眼立即代替了脑中的纠葛。

几乎是一瞬间,倚坐着的身子站起,威厉的面上因激动产生了淡淡的晕红,“摆驾!”

出了崇政殿,靖安帝素来稳重的步伐竟有一丝颤抖,在走至宝仪宫时,面对千万雄兵不曾变色的帝王对着宫殿的朱漆大门居然产生了踌躇之意。

身后的小太监主动上前扣了扣门,宝仪宫内的人应声而开,待见到靖安帝后大惊失色,“参见陛下。”

“起来罢!”靖安帝摆摆手,随着脚步跨进,紧张地问道:“公主呢?”

他的声音过于急切,目光似要穿过整个宝仪宫,第一刻将心念已久的女儿找出。

宫人连忙回道:“回陛下,公主一回来便进寝殿歇着了。”

靖安帝方想进殿的脚步霎时停下。从莱山回京,青儿定然十分劳累,他是不是来得太急了?

他犹豫不定地伫立在外院。

两年未曾听见的熟悉声音响起,百里思青缓缓地睁开眼睛,只一歪头便瞧见了那道被高高挂起的水晶帘幕。

通透明澈的水晶一串一串地垂坠着,在细碎的阳光照射下,如夏夜天穹的繁星,晶莹而璀璨。

……

“你的眼睛好亮,就像——就像——”语言的匮乏让她陡然找不出词语来形容所见到的那双眼睛,只能暗自急恼自己为何不像其他皇姐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初阳殿内读书,总爱找借口逃学出宫。

余光瞥到一旁的商铺,她恍然指着里面摆放的水晶灯盏道:“对!就像它一样!”清澈明净,不带一丝杂质。

她羞愧地垂下头,这东西多平常,而她多没有学识。

“是吗?”城北没有风,那人却若鸿羽飘逸,眼角弯弯的笑意将繁华尽掩。明明不是皇族贵胄,却又是那么地优雅从容,一举一动,令自小接受宫廷礼仪的她也自愧弗如。

……

“你放心,从小到大,但凡我想要的,父皇都会满足!”

……

百里思青忽然攥紧了床边的黄金佩剑,剑身上所镌刻的凹凸不平的龙纹硌在掌心,却因有薄茧而感受不出一丝疼痛。

许久,殿外的靖安帝终是又迈开了步伐,压低着声音吩咐道:“你们都守在外面,朕进去看看。”

百里思青立刻松开佩剑,又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

靖安帝的脚步走得很轻,生怕吵醒里面的人,甚至只隔着水晶帘幕静静地望着榻上的少女。

还是同以前一样,靴子早早被脱下,距离床榻那么远。睡觉时依旧不喜欢放下床帐。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清楚地瞧见她的睡颜。秀鼻高挺,红唇绯然,白皙的脸庞绽放出海棠的娟丽。

水晶折射出的光亮轻轻打在她的脸上,为初显成熟的面容平添了一分凌厉。

靖安帝眼角微润,莱山行宫传来的画像到底及不上真人的十分之一。

他紧紧地望着百里思青,似是要将她的模样在脑里在心里,刻上一千遍一万遍。透过这张娇嫩的脸庞,他仿佛又看到了很远。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又太过飘忽,本平躺在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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