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先送回了京,即使百里思青再不愿意,还是依高山远所言暂时对明渊城按兵不动。

乌贼军似乎打定主意耗尽明渊城里的兵粮,除了每隔几个时辰下战书挑衅以外,并无实质性的大动作。

陆豪长起初还率兵出城应对过,几番后瞧出了端倪,便紧闭城门不再理会。

端木萧琏率领的乌贼兵马一直守在津门关前,协同稳驻玉奴山北侧白暮城由端木萧原统领的乌贼军主力一起,阻断泱军试图绕过玉奴山增援明渊城的可能。

津门关的军力不能随意调动,百里思青只能让人盯紧泅川城与漠军的方向。

双方僵持不下,驰入京城的骏马没有回返的消息,耳闻漠国的长骑离泅川城越来越近,津门关里的众人都变得寝食难安。

是日,韩元望着低头注视着兵防图一连两个时辰不曾动过的百里思青,迟疑了好久,还是开口道:“公主,其实末将以为公主或可听取高总兵的建议。”

百里思青眼睛在关古道上转了个方向,没有抬头。

韩元直视着她微倾的脊背。他也曾热血过,拼死也不愿服输的性子八匹马也没追回头,可势已至此不可能因为一座城而放弃数千百姓和将士的性命,过程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别人的眼睛不会死盯着短暂的失败不放,“无论胜负,人们总是更看待结果,公主何必计较于一时……”

“韩副将。”百里思青的声音里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韩元不是高山远,身为靖安帝为数不多的亲信,百里思青先天就对他存在一份区别于其他忠臣的敬重。但此时她却似没听出他的意思般,自顾自道:“兵法里总是主张以守克攻以静制动,可我左右却不大认同。”

韩元因她刻意岔开话题而骤然息声,明白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采纳高山远弃城的建议,哪怕这建议非常地符合情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声道:“末将洗耳恭听。”高阳公主并不是个孤傲的人,但是在此事上她固执地坚持着他也不能理解的逻辑。

“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非要受尽挨打才能主动反击?晋国当年五千里兵逼东南溧水城,如今乌贼也是如此。就是因为大泱征伐意识薄弱,自倡和平以为无人冒犯,边关将士的防守多于进攻,才会让乌贼小国敢挑衅我大泱国威,甚至一次又一次占了上方!”

目光扫过敌军密无间隙的布阵,标志着乌贼国的那小块墨色似乎在嘲笑泱土的肥沃与厚重,百里思青眼神骤冷,扣着图纸的力道加紧,“到底是我大泱的兵马不够强盛吗?还是我大泱的男儿不够勇猛?”

她抬头定定地望着韩元,眉宇间添了一份轻狂,眼睛里蕴含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慑人冷光,“为何乌贼三军逼至明渊城,我们不挂甲上阵,不想方设法破敌,反而一而再地考虑弃城?”

“韩副将,你告诉我,说出诸如弃城之类的话,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韩元胸膛微微一震,看着眼前比他矮瘦的女子,她的眼睛里透着强烈的不甘以及愤怒,话语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穷的谴责力量,令他一瞬间哑口无言。

羞耻?不止是羞耻,简直无地自容!

哪位将军没有劈斩江山的野心?男人骨子里的血性让他们将梦想交付于逐鹿州海,恨不能在马背上飞驰一生!只是泱国百年下的海晏河清侧重的是仁义之道,从始帝至今,一向友邦睦邻,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从不曾真正挑发过战争。

击退晋军后,他便跟随靖安帝回京做了禁卫军统领。现在的他只会从利弊中挑选出最能规避损失的一方,而不再冲动去作无谓的突破。或许是将军迟暮肝胆不再,相隔十五年再次踏入津门关的那一刻,他已无力地认识到,安逸平淡的岁月已将他的热血焚化,让他再找不回当初壮志天下的豪情。

临行时陛下将高阳公主交托给他,可他有何脸面来指点?霸王盛气不敌匹夫骁勇,打过二十多年的仗,临近天命之年却不如一介女子有骨气有胆识,何谈血骨傲风守护江山!

劝说的话再无法出口,韩元面带愧色地走出了将营,却是无视众人的疑惑,握着剑一动不动地站在黄天之下,希望边关肃杀的冷风能吹醒钝锈的脑子。

都道燕帝暴戾好战,可放眼九州,谁不闻风丧胆敢挑衅大燕?过重文治所维持的太平盛世注定不会长久,温饱无练的将士更不会是取胜之师。

赵茗秋给百里思青送膳时经过韩元的身边,偷偷打量了几眼,想打招呼见他一脸沉思状便没有打扰,端着膳食转身进了将营。

等她进去后,韩元抬头眺了眺远方,毅然带着一小队人马悄悄去了飞幽陉与关谷道的禁谷勘探当年的密道。

“公主,韩将军怎么一直站在外面?”赵茗秋为百里思青放好碗筷,抿嘴笑道:“冻着一张脸,谁也不理,怪吓人的。”

百里思青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话影响了韩元,将图纸卷到一边,淡淡道:“在想对策吧。”

赵茗秋闻言减了笑容,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黯淡了一圈的眼睛,“明渊城的事是不是很难?”

百里思青隐隐叹了口气,但仍不想认输地扯了抹浅笑,潜意识里为这份没把握增添一点儿生机,“总有破敌的办法。”只是她还没想到。好在还有时间不是么?

“那你打算怎么做?”赵茗秋秀眸微抬。

百里思青咽了口汤,神情与碗里的汤色一般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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