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落下半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后,正式宣告步入夏季。
倾城山庄内的雷府换上了陈府的牌匾。
好吧,洪叔一家从此姓陈,大家心照不宣地改口陈叔,陈姨,入耳听来颇是怪异。
山庄内一片安静,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大家各就各位偷情的偷情、管家的管家,看店的看店,应酬的应酬各司其职,尽心尽力。唯有我一个闲的掉渣。
我从东墙走到西墙,前后也之花了刻把钟,发现地盘其实小的可怜。西墙有热闹的花田,娇艳的花盘,金色的花海怒放铮铮。
是谁曾亲手栽植?是谁温语切切?是谁曾经在花田间执手对望情意绵绵?而眼前这片骄傲的向日葵如今却化为无数把金色的利剑,扎得我的胸腔鲜血淋漓。
回忆是一种不可解怀的□□,总在我费尽心思想忘却的时候,不经意地从心房的最深处化开来。睹物最能思人,而相思最为伤人,我时时在想:倘若那日,无法抑制自己的心,去城西送别雷蒙,那么如今的结果是否是全盘重置?
我询问自己,一遍两遍三遍,都无从找到答案。
山庄的牌匾“倾城”两字是雷蒙亲手所提,龙飞凤舞,笔翰如流。只记得那次我心生羡慕,偷偷找来狼毫模仿,弄的一身漆黑,浪费无数宣纸未有成果,成为一大笑柄。
大厅外栽种了不少的黄山松,郁郁葱葱,风过,有松香阵阵。此物当初也是雷蒙重金购置。黄山,黄山?果然凡是涉及这两个字的东西全是这么不如人意!
出了大厅,步入梅林,更让我记忆纷纷。后院最大的一颗白梅是我俩合两个花匠一起植入坑内。我当时说了句举案齐眉(梅),引得旁人掩口失笑。
曾经在花林中无数次漫步,无数次相拥,无数次吵架和好。直至如今终于花落人不知。。。。。。
夜里我辗转床第,那枕间,那被衾,无一不透露着熟悉的味道,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雷蒙满眼的□□,满脸的红晕,那动人的汗珠沿着他优美的脖颈蜿蜒而下,美妙不可言喻。。。。。。
相思果然是一株最美的罂粟,迷糊了思绪,催残了心智却又令我欲罢不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我想尖叫,我想砸物,我想杀人放火,我想——总归这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所有的喜怒哀乐到最后皆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从今后,相见唯有在梦里!
而时间,却是一剂最好的良药,一定能治愈我身体的痛,抚平我心里的伤。一定一定。
忽然觉得这个洛阳城是这么空荡无味,没了俊美的雷蒙,没了狡黠的孙狐狸。钱铮也将在秋日举行大婚,当然新嫁娘不是飘飘。
这偌大的洛河,飘荡着决绝的味道,伤了青梦的巧手,折了飘飘的纤腰,也一并断了我情窦初开的翅膀。洛城的初夏,竟然满目荒凉。让我又生离开的yù_wàng。
可离去或者留下并非是儿戏,容华、容夜,小七和丫丫,这个洛阳城驻足了他们的青春和梦想,见证着他们的付出与收获,我怎能轻易说抉择?又怎么好意思替他们的未来自作主张?
再者说,离开洛阳之后,又会是哪一方水土更适合我生长?
百般愁绪,剪不断,理还乱。
打这以后,我明里暗里多次暗示容华给各个店铺找合适的接班人,雷蒙以前的小厮金熙金旺转随小七,两兄弟做事比较努力,对店铺的货源了如指掌。容华的跟班金山和金海也已然可以独当一面。
唯一放不下心的是盐坊——那是最赚钱的店铺,也是最容易引火上身的地方。当初花的心思最多,如今也成了最放不下的包袱。
在我强烈的提议下,山庄内的松柏被换成梧桐,西墙的花田也如数拔除,成了一片绿油油的青菜地。改头换面的很彻底,暂且让我舒缓下压抑的情绪!
新栽的梧桐高大威猛,遮挡了眺望远处的视线,看不到故人远去时的天空。我的思念与哀伤正默默地陪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如此甚好。
要不是那一日,清瘦的玉画突然地闯入,我想也许我会一辈子就这么安静地屯在洛阳,卖粮贩盐,嫁夫生子,平凡而安然地度过一生。
时隔几月,再次看到玉画,心神一阵恍惚:她不是已经随着雷蒙一起远走么?今日又怎会这般落魄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山庄里的下人各个大惊失色,像赶瘟疫一般将玉画逐了出去。
“小姐。。。。。。”我听着她用原来的称呼将我呼唤:“小姐,玉色难产,稳婆现在束手无策,小姐,求求您告诉我姑爷的下落,她只求临去前见他最后一面。。。。。。!”
我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满面疑惑地看着她。
难道雷蒙居然将他的妻儿丢在洛阳,自私地一个人远赴他乡?这个男人,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忽然却让我有点喜欢他的绝情。
到底是我不够善良,别人生死一线的时候,还在幸灾乐祸!
可是又怎么跟她解释,我也无从知晓雷蒙的下落?事到如今,难道她们还会天真的认为,只要掌握了我的行踪,就必能打听得到她家男人的消息?
真正是可笑至极。
我指使洪姨跟了玉画而去,且叮嘱她不管花多少银子也要保的大小平安,若不然,一尸两命也会引得我终身悔恨!
说到底,我又不够狠心:其实理应怨恨她俩硬生生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