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涪秊打发走了来检查的工作人员，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安娜把咖啡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轻声道：“最近怎么了，这都已经是第三批来调查的了。”
程涪秊缓缓睁开眼，把目光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的钢铁丛林，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充满了笃定，“在b市，这样的手笔，除了顾淮南，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顾淮南？他是栀子的丈夫啊，他怎么会这么做？”安娜不理解地问道。
程涪秊摇了摇头，取下金丝眼镜扔在桌子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只怕是外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不再顾及栀子的面子了。也或者是，栀子目前没有精力来关心这些事，她最近应该很痛苦。顾淮南，心疼了。”
“那现在怎么办？”
程涪秊双手合十放在唇边，紧紧地盯着桌上的手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底线在哪里。
顾淮南接到程涪秊的电话并不惊讶，他等了很久了，“大哥。”
“好手段啊。”程涪秊开门见山道，他纵有千万般玲珑心思，也不愿意和自己心中认定的亲人玩那些手段。
顾淮南低下头微微一笑，道：“不敢和大哥相比。这次的事情中，程氏暗地里可是帮了不少忙，否则，有些人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找出来。”
程涪秊有些火大，按理说这些年他遇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就是这一次他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顾淮南你我都不是傻子，没有必要在这里打太极。说吧，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外公想要做什么。”顾淮南特意咬重了外公两个字，调查组的事情他已经查清楚了，“大哥，乔乔就是我的底线。”
程涪秊一时语塞，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是那毕竟是他的外公，他不能想顾淮南这样决绝处理，“栀子会怪你的。”
一提到乔栀子，顾淮南不得不承认他迟疑了一下，“大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外公一下，乔乔已经经不起任何伤害了我也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人伤害她。程氏家大业大，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正常，他们知道分寸，可是，大哥知道吗？外公知道吗？程氏知道吗？”
程涪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这样的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习惯挥斥方遒的指挥官真不是好打交道的，幸好，还有一个乔栀子可以让他温柔以待这世界，“我知道。适可而止吧，剩下的事情有我，别让栀子知道。照顾好她。”
顾淮南不置可否地笑笑挂断了电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程氏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并不关心，老人之前用过什么手段他也不想去深究，他关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小姑娘而已。
挂了电话程涪秊快步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聚集在他的身上，程涪秊在主位上坐下，沉声道：“开会吧。t市那所学校的筹备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董事会在催着要校长人选。”一人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程涪秊缓缓转过头看着他，道：“告诉他们，新学校的校长——是股东乔栀子。”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程家的家事在集团内也不算是什么不可讨论的禁事，加之老爷子故意的纵容，乔栀子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而今这种光景下程涪秊提议乔栀子为新学校校长，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程总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有些不妥。”
“是啊程总，乔小姐出任新学校校长，于上于下都难以服众啊。”
“程总这个人选恐怕董事会不会认同的。”
程涪秊冷冷地看着说话的几人，稍有眼力的看他这个样子都默默地闭了嘴不说话了，等到会议室重回死一般的寂静，他才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扣好袖口，冷笑一声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诸位都是对公司忠心耿耿的忠臣啊，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一件事，献错了地方的忠诚就是毒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需要对董事会负责，那是我的事情！而你们，只需要对我负责！”
程涪秊总是以优雅的绅士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难得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程涪秊把手边的文件夹拂落在地，语气生硬道：“我不管你们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或者说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但是如果你们还想要在程氏领工资的话，最好想清楚自己该听谁的话！散会吧！”
所有人逃命一般地离开会议室，程涪秊余怒未消地又把手边所有的东西拂落在地，随即颓丧地跌坐回椅子里，他一贯是优雅的意气风发，可是如今却被他的亲外公逼得狼狈不堪。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夏雨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挫败？很愤怒？很难受？”
程涪秊动作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头双目通红地问道：“妈，够了吧？栀子已经远远地躲到t市去了，外公可以放过她了吧？”
“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东西，只有强有力的手段。”夏雨晴微微一笑，整齐盘在耳后的发髻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着，“程氏的当家人，迟早都是你。如果每一个决定都有人掣肘，你还能当好这个家吗？外公年纪大了，有些决定还是要你这个年轻人来做。”
程涪秊盯着她平静的表情微微有些失神，过了半晌才问道：“妈，你也支持我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