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去见那个人, 一定要见到那个人?我只是想和这五年,不,这二十三年, 告个别, 郑重地说一声“我走了。”

我想心无芥蒂地跟他走, 我还想做个轻松愉悦的人。

——司芃日记

欢天喜地的北京奥运会还未结束, 那一天终于到来。

司芃踩着滑板回家,见到她妈从街口缓缓走过来。她停下, 原地等待, 只见妈妈眼神空洞, 失魂落魄得像一个被吸走灵魂的芭比娃娃。

很快, 她就病了, 说脖颈不舒服,咽喉也疼, 大概秋天来了, 又要过敏。她在s市定居十年,还是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阿婆让她去医院做检查,她说还有很多事要做。

司芃周末回去, 见她在书桌前,翻看无数的英文资料,虽然看不懂, 但也知道是正式的法律文件, 于是问:“你要和彭光辉离婚吗?”

“那是你爸, 别连名带姓地叫。”

“他都快当别人爸爸了。”

在那所学校里, 大家都不念书,陈洁一去便鹤立鸡群,毕竟人从四年级起,作业都要写两份。头一次参加期末考试,能拿年级第五回去。初二还能去参加个什么破英语演讲大赛,得了个一等奖。国际学校嘛,英语总是要强过那些公立学校一头。

奖杯拿回去,彭光辉喜形于色。他一贯小气。这些年花在亲闺女身上的巨资,全都是石沉大海。没想稍稍在半路闺女身上做点投资,立马就听到了钢镚响。

他那时已有打算,要送陈洁出国念书。

“我还没有定下来,你怎么想?”她妈问司芃。温柔可亲的人一旦悲伤起来,脸上那抹哀色像是再也褪不下去。

“我随你。你觉得怎样好,就怎么做。”司芃摆出漠不关心的神色。

“会不会影响你和小洁的感情?虽然她大你一个月,但感觉你把她当亲妹妹看了。要是当年感情好时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也不至于……”

“幸好没生。”司芃粗鲁地打断她,“我不喜欢有人和我争财产。”

她妈到这时才知道,司芃每个月拿她五千块零花钱还不够,还会去找彭光辉再要,每次都是一整沓,一个月要两三回。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花啊。呆在家里又没意思,出去玩不要花钱啊。”哪怕看到妈妈眼底的失望,司芃仍然无所谓地耸肩。

她和一群人赛滑板时,认识了凯文。

凯文那时十七岁,在高中部念高二,虽然初高中部在不同的校区,但司芃早已听说他“混世魔王”的大名。

他的妈妈是个农家妇女,生了三个女儿后才生了他这根独苗。人老珠黄后,他的老爸在外面养二奶。这二奶不安分,趾高气昂地跑去他妈面前,说她有了身孕,让她退位。

一个女人失去了青春和美貌,就如同在这个世界失去了通行证,能被另一个女人任意羞辱。他妈想不通,吃安眠药自杀。当然吃安眠药,大多是能救活的。

凯文知道后,直接把车开进他爸为二奶买的别墅里。车头全烂、挡风玻璃全碎,额头上全是血,他也不怕,还把二奶逼在车头和墙壁之间两个小时。

“敢走?敢打电话报警?信不信我压死你!”

后来他爸来救人了,但是两个小时的恐吓,足以让一个人肝胆俱裂。二奶流产了,死活要追究凯文的责任。可她追究不上。在黄脸婆面前耍耍威风,人不介意。独苗儿子?动根指头都不行。二奶最后只拿几百万走了。

他妈和三个姐姐更是溺爱他。这四个女人围着凯文,成为了对抗又拉拢他爸的一个紧密的感情利益体。

书念不念是无所谓的,反正他的老子也没念多少书,照样能挣钱。

凯文在社会上结交了许多奇怪有趣的朋友,一开始并没把司芃这种只在小混混级别的初中生放在眼里。

老子小又怎么啦?老子有钱。

十四五岁的司芃对这个社会最根深蒂固的认识,便是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凯文常去的地方,哪怕挂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标志,她都进得去。

很快,她就成了凯文圈子里,地位仅次于凯文的第二号人物。别的圈子里,她是不甘心当第二号的。但是和凯文有什么好争的?

她只要一想起那画面,想起凯文开着车全速驶入那栋玻璃罩的房子,无处不是哗啦啦的巨响,门框变形,玻璃四碎。他人赖以生存的虚幻世界,被他一人一车就撞个稀巴烂。

这是个让人恶心的世界。破坏才能让人获得兴奋感。

彭光辉知道妻子已将一应法律文件备妥,要回新加坡起诉离婚时,赶紧从湖边那栋白色别墅里滚出来,滚到妻子床边,痛哭流涕,求她原谅。只哭一回,便求得菩萨原谅。

司芃听后彻底无言。姿态永远都高高在上的人,一直没搞清楚,她才是这场婚外情中的失败者。

颈痛一直没好,她妈拖了几个月,才肯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先是核磁共振,再行穿刺手术,最后确认是甲状腺癌。这种癌症多发于四十岁以上女性,早期发现治疗后的预期生存率都不错。可她妈得的,是其中最凶险的一种——未分化癌。

得知只有半年的生存期,她妈竟然笑了:“命运终于对我判了死刑。”

阿婆大哭,捧着她脸说:“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让他把你接回新加坡去,那边的医疗条件好很多。这边的事,你不要再管啦。”

她妈不肯走。她说:“我走了,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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