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四公子说话算话,当日便派来了一位大夫。

大夫给姬慕云诊了脉,叹气着摇头:“公子身上所中剧毒,来势汹汹,已入全身经脉,无药可医。唉,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竟下如此重手。”

楚昭华闻言,朝姬慕云看去。只见他收回了手腕,脸上不动声色:“有劳大夫,不知我还能再活几日?”

这位大夫也是南诏有名的神医,见过太多病人垂危挣扎的模样,却是头一次见到语气情轻描淡写就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的人,他也不再做宽慰,抚须道:“不出此月,就可准备后事了。”

送走大夫,楚昭华叹气道:“看来此行南诏,算是白来了。”

“我当初就没报太大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惜当初对你的许诺,是无法兑现了。”

楚昭华奇怪地看着他,她都没法确定姬慕云现在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没办法看出他的表情。她本来就没把姬慕云承诺的教主夫人的位置当真,别说她不想,就算她想,也要看看有没有命在那里待着。

“其实……也不用太沮丧。你还有什么心愿,比如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如果我能做到,自然会帮你办到。”

姬慕云转头望着她,大概是笑了:“倒是有一个心愿。你也一定办得到。”

“……你先说说看,其实我也不一定能办到。”

“在两个月前,起码我身边还有人素手添香,调墨染香,我想在死之前也有这么个人,陪我最后一程。”

楚昭华睁大眼睛,两个月前,姬慕云还是恒罗教教主,fēng_liú俊美,杀伐决断,对他倾心的女子自然不少。现在要她从哪里去找这样的女子来?面对他这张脸,不被吓到就不错了。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指我吧?”

“怎么,你想说你办不到?”

“我约莫记得,我在崇玄思过崖那回,你刚看上我的小师妹,你现在就变心了吗?”

“谈不上变心,萧姑娘是很有趣,我喜欢她的性子。但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只有她一个人吧?”

楚昭华对前世萧叶那位始乱终弃的孩子他爹的人选又多了一分确定。

他现在落到这个下场真是报应不爽,活该!

“抱歉,看来我是真做不到。”

“……是因为你心里有所惦念?是那位崇玄的师兄,还是……李毓?”

楚昭华黑了脸。

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着桌子,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心悦林师兄好多年,从知道这世上有男女之情而后慕少艾,但是他只把我当成这么多师妹之中的其中一个,这辈子最好的可能就是他最关心的一个师妹,我想就算我死了,他会觉得遗憾惋惜伤心,但永远不会痛心。因为他根本不爱我。他不爱我,可我爱他。”

她忍耐地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可是我嘴里说着爱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了他一剑,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我最在乎的人还是我自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完全托付出真心,我又什么资格让人拿真心来对我?听到这些,你高兴吗,觉得开心了吗,还是觉得果然如你所想,这世上万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姬慕云张了张嘴,最终却言辞苍白:“我没有……觉得高兴。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娘的本命蛊啊,就送给昭华了。可不要小看它,你带着它,它会跟着你一辈子,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南诏,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我们不回去?

——因为啊……已经回不去了,娘做错了一件事,错看了一个男人,父兄都不会原谅我们了。

——那个男人是指我爹吗?

——是啊。

——我爹在哪里,我可以见到他吗?

——他呀,他已经死了啊。

楚昭华突然坐起身,只觉得冷汗涔涔,她闭上眼,手心按在眼皮上面,忽然……想起了很小时候的事情,她都以为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她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一双美目,那双眸子充满了冷厉和残酷。

她对母亲的记忆其实并不多,毕竟她很小就拜入崇玄,仅有的印象也就是她很美丽很温柔,和她们居住的那个村镇上的农妇完全不一样,可突然跳出来的记忆却完全不是这样,那双眼睛甚至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她缩起身,将额头抵着膝盖,又觉得那双梦中的眼睛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她的容貌更似母亲,但眼睛并不很像。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那样一双眼睛呢?

十月初八,迦南寺。她到底要不要去?等待她的是陷阱,还是她想知道的事。

她披上外衣,推开房门往书房走去。既然这里是楚四公子偶住的别院,书房里自然会有不少书籍,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不如看看有没有一些关于南诏风俗的书。她对于南诏,只有一些零星的了解,就连当地语言都说不甚流利。

而书房却是大门敞开,烛火通明。

她有点意外地看着坐在里面,拿着一卷书慢慢翻看的姬慕云,他就用慵懒地半躺在长椅上,听见脚步声只是微微抬了下头,笑道:“我们都算是客人,我也不招待你了,尽管坐。”

楚昭华找了张椅子,缓缓坐下。书房里又寂静下来,连夜中虫鸣鸟叫都无比清晰。她轻声问:“你在看什么书?”

“嗯,是关于南诏的一本风土志。”姬慕云头也不抬,又轻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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