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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赴会(下八)

“岂有此理!”前兵部侍郎李汉卿怒不可遏,跳起来大声斥责,“我家丞相满怀诚意而来,你淮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怠慢。士可杀不可辱,我等就此告辞!”

说罢,向脱脱等人使了个眼色,径自走向船尾去操舵转头。

既然轻舟无法靠近朱重九的座舰,玉石俱焚的目的,显然不可能实现了。所以不如寻个借口退回北岸,然后找机会从头再来。

他的这番反应,不可谓不迅速。然而偏偏遇上的对手是刘伯温。后者根本不做丝毫迟疑,立刻就大笑着接过话头,“哈哈,李侍郎好大的脾气!你家丞相修书相约,我家主公就不远千里从扬州迎到了徐州,并且唯恐你家丞相在途中为宵小所害,特地调了战舰前来护送,如果这样也叫怠慢的话,刘某真的不知道我家主公究竟要怎样做,才足见赤诚了!”

“既是赤诚,为何又不将座舰靠近了接洽,反而又单独派你驾船前来迎接?!”李汉卿迟疑地停住脚步,回过头,继续大声交涉。

想靠近朱重九不容易,如果这次能逼得他现身,哪怕是将座舰驶到刘基目前所在的位置,脚下快船也可能冲过去,玉石俱焚。

只可惜刘基根本不肯上当,又是微微一笑,迅速给出答案,“我家主公座舰太大,你家丞相的轻舟太小,万一不慎相撞,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即便双方操舵者都有把握,但隔着船只叙话,以两船目前的高度,那又是何等的尴尬?!”

“呜!”李汉卿被问得两眼冒火,喉咙处比塞了块软铅还要难受。

很显然,对方是在为其无礼行为找借口。偏偏这借口,让他根本无法反驳。朱屠户的座舰,明显是由一艘福船改制而成。载重至少是两千石以上,光高出水面的舱室就分了上下两层。并且下面那层甲板距离河面也足足有一丈半,看起来宛若一座移动的水上城池。

而自己这边的快舟,载重却只有区区一百多石模样。甲板距离水面顶多只有五尺来高。若是迎头与朱重九的座舰相撞,恐怕几个呼吸之内,就被碾压成了一堆碎片。若是双方并排而行,隔着船舷说话,则朱重九绝对是居高临下,脱脱丞相却要始终仰人鼻息!

眼看着李汉卿三两句话就被驳得哑口无言,沙喇班不甘心的跳出船舱,与他以二战一,“那也不能随便派个人来,就让我家丞相跟着你们走?我家丞相又不是大总管手下败将!”

“沙将军此言大谬!首先刘某乃大总管帐下典兵参军,并非随便一个人!”刘伯温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拱手,“其次,丞相乃前丞相,如今是从六品千户,官职仍在刘某之下。第三,丞相去年兴兵三十万南下,最后回去的恐怕还不到十万。又将山东两道送于我淮安军之手......”

没等他把话说完,沙喇班的脸已经憋成了青黑色,跳起来,张牙舞爪,“住口!那是益王和雪雪等人无能,拖累的丞相。那是朝廷昏庸,临阵换将!我家丞相,我家丞相与你家总管交战十数次,未尝一败!”

“莫非丞相不是大元朝的丞相?!”刘伯温轻飘飘了一句话,就打得他眼冒金星,“身为大元丞相,既不能内肃朝纲,又不能外御强敌。甚至连手底下的将领都约束不了,任凭他与我军暗通款曲!又有何脸面声言未败?!好在你那边的朝廷决心下得早,若是再晚些时日,恐怕连最后那十万兵马都难以保住。”

“你,你......”沙喇班的腰像大虾一样折了下去,手扶膝盖,喘息不止。内心深处,他一直认为,脱脱去年并没有吃败仗,至少在局部战斗中,都逼得朱屠户疲于应付。若不是朝中有奸佞进谗,说不定,最后的胜利应该属于自己这一边。

然而,今天被刘伯温当面逐一驳斥,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先前所坚信的那些东西,其实未必可靠。哪怕妥欢帖木儿继续给与脱脱丞相无条件的信任,从整体上,大元朝已经败了。脱脱根本就是独木难支。

“丞相只身一人上了大总管的船,谁能保证其平安回来?!”见沙喇班也哑了火,参军龚伯遂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甲板,给自己一方寻找退却的借口。

“呵呵,呵呵!”刘伯温撇着嘴摇头,“丞相莫非只是叶公好龙乎?还是心中别有所图?要知道,我家主公自出道以来,连手握重兵敌将都没有乱杀过一个。而丞相,一场大水淹死无辜何止百万,我家主公又凭什么相信,丞相对他毫无恶意?”

什么话最犀利?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大实话当属第一。因为其不带任何破绽,令人想要反驳,都无从下口。今天刘基,无疑将实话实说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的确,朱重九没有亲自来接。但提出会面要求的是脱脱,朱重九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功夫来到黄河上相见,已经是仁至义尽。况且朱重九素有慈悲之名,以往被他俘虏过的蒙元大将,只要不是像张明鉴那样血债累累,他都不会伤害其性命。而脱脱这边,则是恶名远播。对政敌、对以往被他击败的义军领袖,对徐宿各地的无辜百姓,出手都是残忍至极。

两相比较,会面的地点该选择谁的座舟,还不是一目了然么?换句更直白话的说,朱重九那边说他不会伤害客人,至少有他以往那些义释俘虏的壮举为明证。而你脱脱说自己这边绝对安全,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岂不是拿全天下的人都当成了白痴?!

很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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