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片静默,连皇贵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无语。
贤妃只觉得身体软得已经坐不住了,直直地溜了下来瘫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唯有容昭,饶有兴趣地打量那看上去格外清纯无辜的少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似乎很想让许莹把话都说出来,她的目光过于直白放肆,仿佛能穿透一层层皮肤骨骼血肉血液,直接看透人心底最深处的肮脏秘密。
许莹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先前那满腔的勇气早就不翼而飞。
秦瑄无奈地抚了抚额,拿堂堂宗师的威压去审视一个普通人,也不怕大材小用!这也只有昭昭才干得出来,
他轻轻喊了一声,“昭昭……”语气中含有阻止的意味。
皇贵妃、贤妃、温嫔都垂下了头,不管听了多少遍,她们还是很难接受一代帝王如此亲昵地当着人面唤宠妃的小名。
但对于秦瑄而言,他面对容昭时,已经越赖厍分公开和私下,他更无需为了顾忌外界的人说着事,而避讳自己对容昭的感情。
例如现在,他已经可以坦坦然地当着众嫔妃的面喊容昭小名,或者对着容昭直接自称“我”,再不复当初那种居高临下地施舍情感——他已经不仅仅是把容昭放在了心间,更是放在了并肩平等的位置上。
容昭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放肆的目光,这小妞心理素质比那个雅安郡主还好,被自己这么审视,居然也没露出什么慌乱来,若是让她进了宫,说不定贤妃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秦瑄阻止了容昭,也没有去看许莹瞬间充满感激的盈盈双眸,而是直接转头对贤妃道,“此女不懂规矩,不配入宫,着她返家,且女儿如此德行,其父母亦有责任,贤妃需好好告诫其家人!”
秦瑄这一番话平淡至极,却瞬间决定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就算许莹保住一命得意出宫,将来还能嫁人,但被皇上亲口下定“不懂规矩,不配入宫”的评语,还能嫁进什么好人家?
贤妃脸色惨白,虽然死里逃生,但秦瑄毫不留情地指责许莹家教不好,何尝不是在敲打她?
但她能说什么,说她们虽是同父的姐妹,却是异母,因此受到的教导也不同?
贤妃什么也不能辩驳,只能缓缓俯下身子,“臣妾谢皇上开恩,臣妾遵旨。”
秦瑄淡漠地点了点头,“贤妃既然忙,余下诸事,便由温嫔辅佐皇贵妃。”
温嫔赵云袖吃了一惊,却没想到忽然就扯到他身上,好在是好事,皇上亲口界定的协理宫权可比璟贵妃转手交托的更有分量,她也没有失态,连忙跪倒,恭敬地道,“嫔妾谨遵圣意!谢皇上恩典!”
秦瑄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站了起来,明黄的袍角流水般泻下,恢复平整,皇贵妃和温嫔以及下方肃立的内侍宫女立即跪了下来,“恭送皇上。”
秦瑄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向身旁的璟贵妃伸出了手,冷淡的俊容上掠过一抹柔情的微笑。
周围是跪着的盛装华服的妃子,珠光宝气,光晕流转,中间簇拥着一身常服、威严尊贵中不失翩翩优雅的皇上,以及耀眼如霞光朝阳的璟贵妃,落在下方的许莹眼中,仿佛是九重天上的景致,离她是那么遥不可及,那么高不可攀。
秦瑄牵着容昭的手,几乎肩并着肩离开了大殿,从头到尾,秦瑄连眼角都没瞥向大殿下方跪着的许莹。
待秦瑄和容昭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后,贤妃才扶着碧月的手站了起来,看都没看下面跪着的嫡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人将五秀送回去……将皇上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理国公听,若理国公不肯惩罚她,还是一意孤行,那么……罢了,本宫进宫多年,身为正二品四妃,诞育一女,手中亦有宫权,纵然不得宠,可也早已扎下根了,皇上是个英明的,不好迁怒,本宫也不怕她们的拖累。”
皇贵妃和温嫔看着仿佛彻底失去了精气神的贤妃,难得地心中没有幸灾乐祸的情绪,反而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伤感,心有戚戚焉。
贤妃的遭遇,又何尝不会成为她们的噩梦?皇贵妃虽然受家族宠爱,却不得圣心,温嫔心静如水,却又擅长拖腿的继母妹妹,说不得哪天就得如贤妃这般狼狈。
……
出了攫芳殿的秦瑄和容昭,直接登上了秦瑄的轿辇,秦瑄吩咐一身,“去永寿宫”,轿子便缓缓抬了起来。
容昭斜靠着软垫,飞眼望着秦瑄。
秦瑄好笑道,“怎么了?”
容昭眨了眨眼睛,“倒没什么,就是觉得皇上今儿有些奇怪,怎么好好儿的把事儿牵到了贤妃身上,这事本就与贤妃不相干。”
秦瑄想了想,既然容昭不明白,他自是应该解释,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昭昭认为贤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昭挑了挑眉,“温柔绵密,心机一般,无甚大恶。”
秦瑄赞许地点了点头,桃花眼一闪,不自觉地便荡开了一缕多情的笑意,“就如昭昭说的,贤妃此人并无太大的野心,亦无高明的手腕,难得性子温顺,却是绵里藏针的,那时我的内院全有罗明鸾把持,罗明鸾能够从备受父宠的罗明凤手中抢得太子正妃的位置,她也不是简单的,那几年,我的后院几乎没有孩子出生,对我的储君之位十分不利,而贤妃却在她手中活得滋滋润润,身体半分没有受损,也是她的本事。”
容昭疑惑道,“这与皇上之前的行为有什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