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五郎扭头一看,惊喜不已:“九哥也来了?”
原来出口辩论者正是飞笛君,他今日却是受了家中长辈告嘱,特来府衙听候此案结果,这时轻轻冲十五弟一颔首,又向罗六郎举揖。
“佃农既靠丁家给付衣食,便为主仆关系!”毛党拥趸自然不肯服输,事实上此时诸多豪贵,也确将佃农看作部曲奴婢之流,寻常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哪里想到两者之间大有区别。
孟飞笛依然是淡淡说道:“大周律定,是否主仆,皆看有无建立卖身契,佃农只是租种主家田地,去留自由,怎算奴婢?”
这话引起一片附和,固然有一些士人,绝大多数还是平民百姓。
如今可不比从前,晋王府与薛少尹大得民心,再说贫苦百姓心目中,虽也知道主仆尊卑有别,但寻常听说恶主打杀奴婢,往往不受追究,实为那些处境比他们更加不堪的奴婢叹息,刚才听众纨绔说出主杀仆依律只处徒刑,其实许多都为原告郑远捏一把汗,这时却见被人驳斥反转,又兀地找回自信,弱势群体期待的结果,当然是恶霸罪有应得,杀人偿命。
群情沸腾之下,毛党拥趸的辩辞便显得苍白无力了,但还是被许多人听见:“可郑远子死了两年,有何证据证明为丁四郎故杀?既为故杀,缘何郑远当年不举告官司,分明诬告!”
这回甚至不用孟飞笛辩驳,一个穿着布衣的后生,便扯开嗓门叫嚷:“当年不告,便是因为害怕刑审不公,反过来被丁家报复,丁犯若为无辜,为何趁夜杀人灭口?诸位,我便与原告住在一条里弄,当晚可是亲眼目睹丁犯带着十好几恶奴,手持刀剑欲灭郑家满门,摆明便是丁犯作贼心虚,以为将人灭口,他又能逍遥法外!”
甚至有人喊道:“这些人一口咬定为郑远污告,又有什么证据?我看你们皆为丁犯同伙。”
那拥趸义愤填膺:“谁在血口喷人?”
“什么血口喷人,张三,别人不认得你,我可认得,你与丁四是姨表兄弟,一贯交好,说不定当年,也参与了故杀郑远子恶行!”罗六郎冷笑,一语拆穿了拥趸的身份。
听说是嫌犯亲朋,四周再是一片大哗,鄙夷的眼光都往张三这处射来。
张三恼羞成怒:“罗六,想不到你竟是个怂货,早些日子才被薛少尹冤枉杖责,就被打破了胆!”
罗六郎嗤之以鼻:“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我虽挨了杖责,却是心服口服,薛少尹执法公正,人所共知,大家拭目以待,今日丁四必定罪责难逃!”
这话音刚落,却见紧闭的刑堂大门向内拉开,司法官刘力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却立着面无表情的一名统领。
有人喊了出来:“那位便是将丁犯逮拿归案之王府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