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要做姿态,去的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布庄。
最时兴的花样一匹匹堆在桌上,徐令婕挪不开眼睛,一面比划,一面与杨氏说话。
顾云锦没凑过去,压着声儿跟徐令意说话:“我以为,比起看料子,姐姐更愿意练字。”
徐令意笑容浅浅,道:“我再爱练字,也要穿新衣裳的,谁嫌箱笼里的衣裳多呀。”
顾云锦弯着眼儿直笑。
前阵子府里刚裁了新的春衣,她们哪个都不缺的。
虽不缺,但徐令意肯定会来。
杨氏这般费力费银子,意图挽回徐家的名声和颜面,徐令意亦是徐家一份子,怎么会拖她的后腿?
果不其然,徐令意和顾云锦说了两句,就把目光落到了徐令婕身上,道:“你试试手边那匹竹纹的,天要热了,那匹看着凉快些,不沉闷。”
徐令婕一怔,但也顺从地把那匹料子拿来比了比。
杨氏连连点头:“还是你姐姐看得准,我瞧着不错。来,你们两个也过来,料子要比在身上看才好呢,多挑两身。”
三个姑娘挑布料做成衣,铺子里来伺候的娘子也有三人,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这个衬得肤白,那个映得娇俏,直逗得杨氏喜笑颜开。
杨氏心情是真不错,三姐妹在外头越和睦,对徐家就越好。
她一面笑,一面想,从前就是走动少了,以后经常出来选个衣料、尝尝酒楼的新菜,还能叫上魏氏一块去城外道观里添些香油钱。
是个,下个月城隍爷诞辰,城隍庙热闹极了,可不能缺席了。
不止她们妯娌和三个姑娘,几个兄弟也没拉下了,出去转一圈,外头的风声总要变一变的。
再者,也多几次让顾云锦和杨昔豫一道的机会。
自家这个侄儿模样好、才华高,拿下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定了几套衣裳,杨氏又想再去金银铺子了。
还是前回给顾云锦买镯子的那家,要说的话她都想好了,家里这三个机灵鬼,一个得了新的,另两个也撒着娇想要,干脆一道来,三人自己挑去,今日衣裳也做了,首饰也买了,她可是一碗水端平,再说她偏心她也不答应了。
语气要哭笑不得,一分无奈一分责怪,余下的都是宠溺和纵容。
要说出姑娘们的亲昵和活泼,却不能透出半点儿争强攀比的意思,这其中的尺寸,杨氏捏得准准的。
金银铺子的掌柜迎出来,一行人上楼时,正好遇见了王甫安的夫人。
楼梯不宽敞,一上一下的,难免拥挤。
徐砚是王甫安的上峰,杨氏认得他夫人,也等着对方先行礼。
王夫人的笑容里有些局促,规矩问安,又受了三位姑娘一礼,她打量了一眼,三人都戴着帷帽,她看不清模样,也不晓得哪一位是原想相看相看的徐令意。
掌柜的不知两家事情,见两位夫人认得,便道:“王夫人是来挑放小定的首饰的,可是仔细了,挑了好久才挑中意。”
“那真是要恭喜了,千挑万选。”杨氏笑容满面,语气却咬牙切齿。
王家毁约,损得不仅仅是徐令意,更是徐砚的脸面,杨氏一想起来就气得要命。
王夫人自知理亏,又不敢把“好日子时请您赏脸来吃酒”挂在嘴边,只好挑了一溜儿的好话夸三个姑娘,看不着脸,就夸姿态身段着装,什么话好听说什么。
杨氏见她这般识趣,当着铺子里人的面,见好就收,不跟她为难。
王夫人看杨氏神色渐舒,长长松了一口气。
婆子凑过来,在王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夫人眼前一亮,道:“夫人,我听说府上的几位公子、表公子都参加了自华书社,今日是书社一月一次的词会,上个月是您的侄儿杨公子拔了头筹,这个月,应当也是当仁不让,能得好名次吧。”
杨昔豫出彩,杨氏与有荣焉,抿着嘴直笑:“他们哥儿几个时常参与书社画社的,我也不懂的,能占了先,大抵是运气。”
“岂是运气呀,”王夫人奉承道,“我听犬子说,杨公子那首词,连国子监里的先生们都夸赞,原本这月想去瞧瞧,可他今日有课,只能晚些再品读杨公子的大作了。”
杨氏越发高兴了,转头与顾云锦三人道:“自华书社就在前头,我们去看看?再让令意给令婕挑个笔墨纸砚,省的她又把字写得不好推到四宝上去。”
徐令婕愿意,徐令意不表态,顾云锦极不耐烦去看杨昔豫出风头。
她知道杨昔豫的文采不错,写文章也有一手,若没有真本事,五年后也无法金榜题名。
但她厌恶杨昔豫,对方才高才浅,与她何干?
要是杨昔豫倒霉,她还愿意去看看热闹笑话,可杨昔豫出彩,她是半点去鼓掌的兴致都没有的。
顾云锦想说自个儿不去,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她太了解杨氏了,只要她前脚走人,后脚杨氏肯定会乐呵呵笑她“害羞了”、“小姑娘家心思”,几句话落到旁人耳朵里,全然就曲解了她的意思。
这么一想,还是去吧,反正不过几步路,锦上添花是别想了,万一让她寻到拆台的机会,她一定釜底抽薪。
自华书社取自“腹有诗书气自华”,老先生是先帝爷年间的探花郎,不喜官场拘束,只做了几年的官,退下来开了学堂授课,上了年纪之后也歇了,办了这家书社,给学子们以文会友的地方。
不仅是公子们,书社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