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灭火的那个清晨,站在顾云锦面前的蒋慕渊,也是这样,就着酱瓜吃馒头。
辛苦了一整夜,脸上写满了疲惫,衣衫上沾染了黑灰,连脸上都斑驳着东一块西一块的,寻不到半点矜贵公子模样。
蒋慕渊却浑然不在意,与邻居们一般,站在胡同中央咬馒头,一面吃,还一面听她说左右的受灾状况。
当时的情景,虽过去了一年多,此刻想来,仿若如昨日一般清晰。
哪怕当时顾云锦还不曾对蒋慕渊产生情愫,那些记忆也完整保留下来。
这大概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她终究是会喜欢上他的,因而在那之前的一点一滴,也不会被时间抹去。
只要一个契机,就会全部想起来。
蒋慕渊看着顾云锦,见她的眸子柔柔如水,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顾云锦笑着讲了。
蒋慕渊亦笑了,笑过之后,夹了一块酱瓜尝了尝,道:“我还是喜欢你们做的酱瓜。”
顾云锦道:“那个简单,我下回做一些。”
学拳法是改天,做酱瓜是下回,听着像是随口一说的空心汤圆,但两人都知道,这绝不是随便说的,是真心实意想去做的。
顾云锦的食量在女子之中不算小,可与蒋慕渊一比,便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一桌子的东西,她吃了一些,余下的全叫蒋慕渊扫了。
用过了早饭,两人便往蒋仕煜与长公主的院子去。
而顾云锦,也是第一回完整看到她的新房。
昨日是蒙着盖头进来的,早上只在二进活动,这下穿过月洞门进到一进天井,她少不得左右看看。
窗户上贴了不少红双喜,五开间的北屋子改作了花厅,左右次间的南墙窗户全部敲掉了,换作了与明间一样的落地扇门,这会儿全敞开着,里头明亮极了。
桌椅都排开了,除了些许盆花,有些空挡。
蒋慕渊见顾云锦看过去,便道:“下午从族里回来,我们一道整一整,把物什都摆起来。”
这当然可以大手一挥交给库房早早准备,但到底是他们自个儿的院子,蒋慕渊想要和顾云锦一块将它点缀好。
顾云锦笑着应了。
出了院子往西,便是一条长长的穿堂,走到这一段的尽头,再拐个弯儿,便到了长公主居的院子的角门处了。
晓得他们要过来,角门早早就打开着,守门的婆子时不时探头望一眼,等瞧见拐角处出现两人身影,急急忙忙又欢欢喜喜地叫人去与国公爷与长公主报信。
婆子催了人去,自个儿又探头看了两眼,只瞧见小公爷与夫人牵着手,走得不疾不徐的,夫人抬头与小公爷说话,不晓得说了什么,两人具是笑盈盈的。
婆子连连咋舌,这小夫妻就是小夫妻,连走个路,都能叫瞧见的人甜得掉牙齿。
顾云锦并没有注意到婆子的打量,她的心思都落在蒋慕渊身上。
两人从角门进去,绕到正屋外头,得了信儿的采文已经候着了。
主家大喜,采文今儿也穿了身鲜艳衣裳,笑着福身问安。
蒋慕渊问道:“父亲与母亲用过早饭了吗?”
“用过了,”采文接过顾云锦解下来的斗篷,撩了帘子请他们进去,“郡主也到了。”
蒋慕渊牵着顾云锦进了东次间。
罗汉床上,蒋仕煜与长公主隔着几子左右而坐,寿安坐在下首的绣墩上,见两人起来,她站起了身。
长公主招呼友琴在地上摆好了皮垫子,道:“一会儿还要进宫,就不耽搁工夫了,赶紧全了礼数,让我饮一口儿媳妇添的茶。”
寿安抿着唇笑个不停,她是知道长公主的,哪里是怕耽搁了进宫的时辰,分明是迫不及待地要认儿媳,刚才蒋慕渊和顾云锦还没有到的时候,长公主就句句不离两人的念着呢。
寿安不拆台,蒋仕煜当然也不拆,笑呵呵地看一对新人走上前跪下。
廖嬷嬷捧着茶盘过来。
顾云锦先满上一盏,恭谨地呈至长公主面前:“母亲请用茶。”
一声“母亲”,唤的长公主心软得一塌糊涂,除了自家这小子之外,终于又有了一个这般唤她的人了。
她认认真真看着顾云锦,记忆里的小姑娘模样极好,今日从小姑娘变作了小媳妇,沉稳之中还带着活泼,叫人不喜欢就不行。
长公主欢喜地应了声,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接了茶盏抿了一口,从袖中取出了红封,放在了茶盘上。
顾云锦给又蒋仕煜斟茶。
蒋仕煜之前并未见过顾云锦,只听蒋慕渊与寿安讲过些,昨晚上长公主又念了一整夜,此刻一见,没有半点失望,只觉得乖巧讨喜,不由暗暗颔首。
难怪各个都念着呢,尤其是他家儿子。
要不是永王府险些乱点鸳鸯谱,蒋慕渊急匆匆赶回京,蒋仕煜都不知道他儿子开窍了,会对个姑娘家念念不忘、想尽法子要娶回家。
给公爹婆母添了茶,又与寿安见了礼,长公主便安排着要出发入宫了。
顾云锦拉了拉蒋慕渊的衣袖,低声问他:“不去拜见婶娘吗?”
提及方氏,蒋慕渊不禁看了寿安一眼,又在对方察觉之间收回了视线,压着声儿道:“婶娘染了风寒,过几日再去。”
见顾云锦讶异,蒋慕渊又补了两句:“婶娘畏寒,冬日经常咳嗽,不过不要紧,歇几日就好了。”
顾云锦想着也应当是不要紧的,寿安昨夜还与她有说有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