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慕渊的脾性里有没有一两处与圣上、永王爷相像,这且不去说,反正,孙恪与他那几个舅舅,是浑然不像的。
永王妃娘家的几兄弟,都是踏实稳当之人,与孙恪想一茬是一茬的性子,截然不同。
下午时分,素香楼里不算顶顶热闹,只几个茶客坐在大堂里听说书先生讲新鲜事情。
程晋之得知两个好友在这儿吃茶,也寻了过来,刚一迈就瞧见他了。
“呦,三公子!”茶客抬声道,“听说小公爷回京了?是不是来帮小王爷当说客的?”
程晋之笑了起来,不答反问:“照你之见,小公爷当说客,能成吗?”
“真当说客的?”另一人也转过头来,“小公爷与小王爷站一条战线?”
“人家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不是明当当的嘛!”
“毕竟是知府之女,小公爷又不似小王爷一般,我还当他要考量考量的……”
一众人自顾自讨论去了,也就没有人在乎程晋之的答案。
程晋之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推开了雅间的门:“底下客人们想知道的结果,我也很想知道。”
蒋慕渊耳朵尖,刚就听见了几个词,闻言大笑起来。
孙恪心情不错,指尖点着桌面,道:“皇祖母与父王都有些松口了,不如你与我赌赌,几天能定下结果来?”
压大小,是京城百姓常见的消遣。
压的事情也不拘大小,只讲究一个高兴。
譬如去年时,就有庄家想做庄,压什么“永王妃去万寿园相看的是不是顾姑娘”、“十月月考,纪小公子的功课是继续长进还是打回原形”……
各式各样的,庄子也有大有小,有人钱烧得慌一掷千金,也有人掏几个铜板凑了热闹。
程晋之一般不参与,只偶尔来了兴致,拿一小块碎银捧个场,全当乐子了。
可小王爷提出来的这个局,他摇着头不肯下场:“你要怎么定?一旬内压小,一旬外压大?最后若是没有过关,这亲事吹了,我压大压小都输。”
知道程晋之是拿他取笑,小王爷抓了颗花生砸到了程晋之的脑门上:“不许乌鸦嘴!”
这厢正闹着,那厢永王妃使了人来寻小王爷。
亲随打听了两句,苦着脸进来,道:“王爷酒醒了,正寻您呢,说是,许是要反悔的……”
孙恪瞪大了眼睛。
程晋之在一旁,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硬憋着,拍了拍小王爷的肩膀:“再使把劲儿吧,能点头一回,肯定能点头第二回的。”
孙恪没有被安慰到,这话落在他耳朵里,基本等同于“便是再点头了,能反悔一回,肯定能反悔第二回”。
小王爷立刻回了永王府,一进父母屋子,就见永王妃无奈地朝他撇了撇嘴。
永王爷宿醉后精神不济,歪在引枕上,手指动了动,示意孙恪坐下:“阿渊没有跟你一道来?把我灌醉了,也不晓得来请安,肯定是你这臭小子给带坏的。”
孙恪摸了摸鼻尖:“昨儿还是阿渊把您架回来的呢。”
昨夜醉酒后又吟诗又唱歌的,永王爷已经从永王妃那儿听说了自己的“丰功伟绩”,饶是清楚自己的酒品,但在儿子、外甥跟前丢了人,他的脸还是涨红了。
清了清嗓子,永王爷端起架子,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尽添事儿!阿渊跟我说的事情,我当时酒劲上来了,脑袋一热就想偏了,这会儿想来还是不妥当……”
孙恪皱着眉,道:“父王,您这是反悔了?皇伯父都没有反悔,您怎么……”
“他是君无戏言,你老子我又不是!”永王爷梗着脖子,眼神游离,不看孙恪也不看永王妃,“就是告诉你一声,不是来找你商量的,赶紧出去出去!”
孙恪唇角动了动,虽然,永王爷反悔,意味着他的道路阻且长,他应当失落才是,但永王爷明知不占理又一定要反悔的样子,又让小王爷啼笑皆非。
永王妃咳嗽了一声,没有理会永王爷,只给儿子打了个眼色。
孙恪便起身,随着去了外头。
母子两人一道,沿着庑廊走到院门处,确定永王爷就算靠着窗沿竖耳朵也听不到,永王妃站住了。
“别理会你父王,”永王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就是觉得自个儿答应得太畅快了,面子挂不住,心里过不去,闹别扭呢。”
小王爷忍俊不禁。
虽然,他这个当儿子的以为,反悔这种行径,也十分的没有面子。
不过,听永王妃的口气……
小王爷靠过去,嘻嘻笑道:“母妃,你答应了呀?”
“美得你!”永王妃啐了一口,“大热的天,离远点,看见你,我就冒火。”
孙恪赶忙站直了。
永王妃沉沉看着儿子,暗暗长叹了一口气。
昨夜蒋慕渊劝说的那番话,永王爷酒醒后就与永王妃商议了。
别看永王当着孙恪的面,嘴上说的是反悔,但永王妃太晓得丈夫性格了,就是面子上的事情,内心里是认同了的。
那些话,不止说服了永王爷,也说服了永王妃。
虽说孙恪那吊儿郎当的脾气,永王妃恨得牙痒痒的时候,也巴不得有一个厉害的姑娘,能把这臭小子管得服服帖帖的。
真要是个绵软的和善人,还不晓得要被孙恪欺负成什么样呢。
可作为父母,哪个不希望儿女婚后生活平静顺畅?
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只图一个岁月静好。
符佩清那姑